三日的期限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但路明萱(古代魂)心中并无多少恐慌,反而被满室新奇物件占据了心神。司瀛那句“智能家居”和那面会发光的“琉璃镜”(电视),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这究竟是仙家法宝,还是……妖物?
待司瀛带着一脸不甘的乔苒和医生离开,偌大的卧室只剩下她一人。路明萱小心翼翼地拔掉手背上的软管(她称之为“水脉针”),赤脚踏上冰凉光滑的地面。她走到那巨大的“琉璃镜”前,镜中映出的女子苍白羸弱,眉眼间却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陌生的沉静与探究。
“此镜竟能纤毫毕现,胜过宫中贡品铜镜百倍……”她喃喃自语,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镜面。忽然,镜面亮起,一个五彩斑斓、人影攒动的画面跳了出来,还伴随着喧闹的人声!
“啊!”路明萱惊呼一声,踉跄后退,撞到了身后的矮几。一个方方正正、薄如蝉翼的“黑色石板”(平板电脑)滑落下来,屏幕也随之亮起,显现出复杂的符号和图案。
她心脏狂跳,强自镇定。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她深吸一口气,想起侯府嬷嬷教导的“每逢大事有静气”。她仔细观察,发现“琉璃镜”和“黑色石板”的光影变化似乎有迹可循。她试探着拿起“石板”,指尖无意划过屏幕,画面竟随之滑动!
“竟……竟能操控光影?”她眼中迸发出惊奇的光芒,暂时忘记了处境的不妙。她像个初入宝库的孩子,开始笨拙地探索这个房间:能流出温水的“白玉龙头”(水龙头),一按就喷出热气的“银壶”(热水壶),能自己吹出凉风的“玉雕”(空调出风口)……每一样都颠覆着她的认知。
“夫人,您怎么下床了?”一个穿着素净制服的中年妇人(张妈)端着餐盘进来,看到路明萱光脚站在地上研究空调,吓了一跳。
路明萱迅速收敛神色,恢复侯府千金的仪态,尽管穿着宽大的病号服,那份刻在骨子里的优雅却自然流露:“无妨,躺久了,活动筋骨。”她的声音清泠,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与之前原主的尖锐或怯懦截然不同。
张妈愣了愣,觉得夫人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具体又说不上来。她放下餐盘:“先生吩咐给您准备的清粥小菜。”
看着精致的骨瓷碗碟和银勺,路明萱稍感安心,至少食器尚算雅致。她学着张妈的样子,别扭地拿起勺子,小口啜饮着温热的粥。味道清淡,倒是合她病中胃口。
下午,司瀛并未出现。路明萱从张妈口中得知,司瀛去公司了,而乔苒小姐“受了惊吓”,在客房休息。路明萱心中冷笑,这“乔小姐”倒会装模作样。
她利用这段时间,一边努力消化原主混乱的记忆碎片(重点是关于司瀛、乔苒、离婚以及这个“家”的基本信息),一边继续探索。她找到了一个被称为“衣帽间”的巨大房间,里面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华服、摆放着数不清的鞋子包包。原主的品味……相当张扬艳丽。路明萱蹙眉,最终挑了一件样式相对简洁的月白色真丝睡袍换上,将一头海藻般的长发用那支青玉簪松松挽起。镜中的人,洗去了浓妆,素面朝天,却因那份沉静的气质和古典的发髻,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清丽。
傍晚,司瀛回来了,身后跟着提着几个精美纸袋的助理。他似乎有些疲惫,扯开领带,目光扫过客厅。当看到坐在落地窗前安静看书的侧影时,他脚步顿住了。
夕阳的金辉透过玻璃,洒在路明萱身上。她穿着月白睡袍,青丝半绾,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侧颜沉静如水。她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硬壳书(其实是本时尚杂志,她当画册看),长睫低垂,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柔光里。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谄媚讨好,只有一种遗世独立的静谧。这画面,陌生得让司瀛心脏漏跳了一拍。
“你……”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路明萱闻声抬头,清澈的目光平静地看向他,没有畏惧,也没有期待,只有淡淡的疏离:“司公子回来了。” 她自然地用了白天的称呼。
司瀛眉头紧锁,这称呼……还有这感觉。“又在玩什么花样?”他压下心底的异样,语气恢复冰冷,将手中的文件袋扔在茶几上,“DNA检测结果出来了,乔苒指甲缝里没有你的皮屑组织。” 他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找出破绽,“但这不代表你没做过别的!”
路明萱放下“书”,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是侯府小姐面对无理取闹时的矜持笑意:“妾身说过,清者自清。司公子若执意认定妾身有罪,何须证据?”
她这份从容不迫的态度,反而让司瀛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口:“三天!记住你说的话!”
这时,乔苒袅袅婷婷地从客房出来,换了一身柔美的连衣裙,看到路明萱的装扮和司瀛微妙的神色,眼底闪过一丝嫉恨。她立刻换上担忧的表情:“阿瀛,你别怪明萱姐了,可能……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在哪里碰到的。”她走到司瀛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示威般地看向路明萱。
路明萱的目光落在乔苒刻意蹭在司瀛昂贵西装袖口的一点粉底痕迹上,又扫过她看似柔弱实则充满算计的眼睛。这种伎俩,侯府后宅她见得太多了。
“乔小姐,”路明萱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你腕上的伤,看着像是新伤。不知用的是何种药膏?妾身……我略懂些药理,见那淤痕边缘泛紫,若处理不当,恐留疤痕。张妈,我记得储物间有瓶上好的活血化瘀膏?”她转向张妈,语气温和却带着吩咐的意味。
张妈下意识应道:“哎,是,夫人,我这就去拿。” 说完才觉不妥,看向司瀛。
乔苒脸色微变,她根本没受伤,哪需要什么药膏?路明萱这是当众点破她装伤?还是在司瀛面前故作大度?“不……不用麻烦了,明萱姐,我擦过药了。”她慌忙拒绝。
“哦?”路明萱微微挑眉,眼神清澈无辜,“那便好。只是这药味……”她轻轻嗅了嗅空气,状似无意,“似乎与乔小姐身上这‘香奈儿五号’的花香调,不甚相融呢?药膏多为草本或矿物气息,乔小姐用的,倒是别致。” 她不懂香水,但原主记忆里有这个品牌,且她敏锐地察觉到乔苒身上只有浓郁的香水味,并无药味。
乔苒的脸瞬间涨红,一时语塞。
司瀛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路明萱的冷静、敏锐,还有那份突如其来的“药理”知识,以及她此刻展露出的、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的古典气质,都让他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那个只会哭闹算计的路明萱吗?还有那支青玉簪……他记得她以前从不戴这种古旧首饰。
他深深地看了路明萱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探究,有审视,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艳?他没再说什么,甩开乔苒的手,沉着脸大步上楼去了书房。
乔苒狠狠瞪了路明萱一眼,跺脚追了上去:“阿瀛,你听我解释……”
客厅里,只剩下路明萱和张妈。路明萱轻轻抚过鬓边的青玉簪,望着司瀛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眸光深邃。第一步,暂时站稳了。但这司府(云水居)的暗涌,比侯府只多不少。那位“乔小姐”,还有这位心思难测的“司公子”……她低头,看着自己这双曾经只会抚琴绣花的手,如今要在这光怪陆离的现代,为自己搏一个未来了。
她走到那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的城市灯火,车流如星河。这陌生的世界,危机四伏,却也……广阔无边。路明萱的眼中,燃起了属于侯府千金、也属于现代新生的、倔强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