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青玉簪子坠地的声响惊醒了路明萱。她本能地蜷起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滑腻的物什。这不是她绣着金丝牡丹的锦缎衾被,而是一方泛着寒光的白玉台面。
"醒了?"
低沉的男声裹着霜雪扑面而来。路明萱循声望去,对上一双淬了寒星的眼。墨色西装勾勒出男子颀长身形,他斜倚在雕花玻璃门边,修长指节间夹着张雪色信笺。阳光从落地窗外斜切而入,将他眉骨投下的阴影拉得锋利如刀。
"这是离婚协议。"他将信笺甩在玉台上,"签了它,今夜就搬出云水居。"
路明萱撑着台面坐起,腕间输液管哗啦作响。她怔怔望着满室流光:水晶吊灯垂落万千星辰,墙面上嵌着的黑曜石屏幕映出自己苍白的脸,还有那扇能将整片花园尽收眼底的琉璃窗——这分明是话本里描写的蓬莱仙境。
"司瀛..."她下意识唤出这个名字,喉间突然涌上腥甜。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三年前的酒会、交错的酒杯、男人染着情欲的喘息,还有那张刊登着"司氏总裁被下药逼婚"的报纸头条。
男子冷笑一声:"装失忆?这招上周用过了。"他抬手按下墙边的银钮,整面玻璃墙忽然泛起幽蓝荧光,吓得路明萱险些跌下病床。
"智能家居都没见过?"司瀛逼近两步,龙涎香混着寒意将她笼罩,"从你割腕到现在,乔苒已经接到三通恐吓电话。路明萱,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路明萱攥紧被角。她分明记得昨夜还在侯府荷塘边,主母说父亲要将她许给兵部尚书家的痴儿。那双手推在后背的力道,池水灌入肺腑的刺痛...再睁眼便是这光怪陆离的天地。
"司公子。"她端出侯门千金的仪态,"可否容妾身..."
"叮——"
电梯抵达的脆响打断话音。乔苒踩着十公分细高跟袅袅而入,香奈儿套装裹着曼妙身段。她将爱马仕铂金包往玉台一搁,露出腕间狰狞的淤青:"阿瀛你看!方才在车库,明萱姐突然冲出来..."
"胡说!"路明萱脱口而出。她分明整日都躺在这张玉榻上,连如厕都要扶着会发光的琉璃柱。
司瀛一把扣住她输液的手腕:"监控显示车库只有你进去过。"针头被扯得渗出血珠,在雪白被单上绽开红梅。
路明萱疼得倒抽冷气,余光瞥见乔苒藏在包包后的冷笑。这场景何等熟悉——侯府那些庶妹们,不也常将打碎的玉镯往她院里扔?
"公子且慢。"她突然莞尔,拔下输液针头,"妾身倒有个法子。"染血的手指抚上乔苒腕间,"这般伤痕,该是被人从后方扼住所至。若妾身当真行凶,乔姑娘指甲缝里该有妾身的皮屑才是。"
满室俱寂。乔苒脸色骤变,慌忙将手往身后藏。司瀛蹙眉看向家庭医生,对方迟疑道:"确实...可以做DNA检测。"
路明萱趁机拾起青玉簪。这是她醒来时攥在手心的物件,此刻映着琉璃光影,竟与侯府那支及笄礼簪别无二致。她将发簪斜插云鬓,转头望向落地窗——倒影中的女子虽面色苍白,眼角却噙着侯门贵女独有的傲气。
"三日。"她仰头直视司瀛,"若三日后证据确凿,妾身自当奉上和离书。"阳光漫过她绣着暗纹的病号服,恍惚间竟似一袭月华裙裾。
司瀛眸色微动。这个总是歇斯底里的女人,何时学会用这般清贵的口吻说话?就连她整理鬓发的姿态,都像极了博物馆里那尊南朝仕女俑。
窗外忽起蝉鸣,混着智能空调的细微嗡响。路明萱望着玻璃幕墙外车水马龙,悄悄掐紧掌心。既然天道让她重活一世,她便要在这陌生天地,活出侯府千金该有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