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钥指尖摩挲着陶碗边缘,姜茶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族长的侧脸被火塘映得暖黄,胡茬上还沾着昨夜编草绳时的绒毛,眼睛却亮得像浸过露水的黑曜石。她忽然想起阿梨第一次听见自己名字时,攥着裙摆转圈圈的模样——那是她用21世纪的绘本《爱丽丝梦游仙境》改的。
“阿梨说,名字是拴住灵魂的绳结。”族长忽然开口,往火塘里添了块干柴,噼啪声中火星溅起,“老阿公昨天问我,什么时候给自己刻个名字?”他转头看她,喉结滚动着,“我想让你取,像给阿梨那样。”
夏钥的心跳漏了半拍。陶碗里的姜茶晃出涟漪,倒映着他发间新编的防蚊草环——那是她教他的第三种编法。她想起现代社会里,人们在社交软件上精心挑选的昵称,此刻却觉得,眼前这个等待命名的原始人,比任何ID都更真实得让人心颤。
“叫‘灼’好不好?”她伸手抚过他小臂上的疤痕,那是为她挡剑齿虎时留下的,“像火塘里的炭,烫烫的,能驱走所有寒冷。”族长重复着这个字,舌尖抵过上颚时发出粗粝的颤音,忽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里面烧的,全是你教的‘喜欢’和‘疼’。”
屋外传来阿梨喊“开饭”的声音,却被族长用兽皮帘轻轻隔开。他替她掖好毯子边缘,指尖扫过她小腹,那里还贴着他用温热的石头裹的布包:“阿母说,等你好了,就教部落里的雌性种‘棉花田’——你画的那种白白的、能纺线的花。”
夏钥望着他眼中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21世纪的棉花广告,模特们穿着柔软的衣物在阳光下微笑。此刻她却觉得,掌心这块带着体温的兽皮,比任何纯棉制品都更柔软——因为它裹着的,是一个部落对“疼痛”的第一次温柔理解,是一个男人把她的每句话都刻进骨血的笨拙诚意。
“灼。”她轻轻喊出那个名字,看他耳尖瞬间烧红的模样,忽然笑出了眼泪。原来在这个连名字都需要赋予的世界里,最动人的不是语言的美感,而是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存在,变成你舌尖流出的第一个符号,像火种落进干柴,“轰”地燃起整片森林的光。
火塘里的柴骨碌碌滚了半圈,族长慌忙伸手去扶,却不小心碰翻了陶碗。姜茶泼在他兽皮裙上,他却浑然不觉,只忙着用衣角替她擦拭沾在手指上的汤汁:“烫到没有?”夏钥摇头,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个被她叫做“灼”的男人,或许就是她穿越到原始部落的“火种”——让她学会,疼痛可以被温柔接住,爱意可以被直白说出,而每个灵魂,都值得被郑重地刻上一个,带着体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