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值得

李莲花满心苦涩，心中明白，自己怕是再也回不去做那意气风发的李相夷了。曾经那威震江湖、号称天下第一的李相夷，如今想来，竟是如此可笑。连旁人心中所想都无法洞悉，可不就像个被人在鼓掌之间随意摆弄的小丑？

往昔他拼尽全力付出的一切，此刻看来，似乎都成了一场笑话。兄弟们对他的选择无法理解，百姓对他也心生怨怼。他真的不想再当那个一心要救天下于水火中的李相夷了。这般想着，他缓缓闭上双眼，一声疲惫至极的叹息，自喉间悠悠溢出。他太累了，身心俱疲，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漆木山静静伫立在屏风一侧，目光落在相绯思身上。只见她动作行云流水般娴熟，正以内力收针。跳跃的烛火，在这姑娘的眉眼间投下一片片晃动的光晕，为她添了几分柔和与神秘。她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轻作响，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回荡。

“听姑娘方才所说，那碧茶之毒当真有破解之法？”老剑客的声音不自觉地微微发颤，藏在袖中的手，原本紧握的拳头，此刻微微松开，却又旋即再次狠狠攥紧，内心的紧张与期待溢于言表。

相绯思神色平静，轻轻点头：“世间万物，向来相生相克。碧茶之毒纵然诡异，但只要能寻得药引，再辅以针法调和气息，也并非无药可救。”说着，她的目光轻柔地扫过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的李莲花，语气中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柔和与关切。

一旁的芩婆见状，赶忙快步上前，消瘦的手紧紧握住相绯思的手腕，浑浊的眼底瞬间泛起了泪光，声音里满是感激：“姑娘此番大恩，云隐山没齿难忘！”

漆木山也随之抱拳，深深躬身，腰间佩剑的玉穗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在那摇曳的烛光里，划出一道郑重而又坚定的弧度，言辞恳切：“他日姑娘若有任何差遣，我们必定赴汤蹈火 ，万死不辞！”

相绯思垂眸将银针收入锦盒，烛火在她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听见二老致谢，她轻轻摇头，鬓边银铃发出清响：“二位不必如此。”声音很轻，却像凿子在青砖上刻下痕迹，“我救他，只是因为他是李相夷，不是为了别的。这世上只有一个李相夷，他值得。”

榻上传来锦被窸窣声，李莲花勉力撑起身子，月光爬上他苍白的下颌："相姑娘，我可能当不了你想要的李相夷，只能是李莲花了。"话音里带着久病的沙哑，像断了弦的箜篌。

相绯思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话就来气。她猛地转身，烛火将她染成跳动的剪影："我想要的李相夷？我想要的李相夷是什么样子的？"不知为何，李莲花觉得这轻飘飘的质疑竟比碧茶之毒更灼人。

“心怀天下，武功高强……”李莲花话音未落，就被相绯思骤然拔高的声音截断。

“狗屁的心怀天下，我要你心怀天下干什么！我巴不得你心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我！”相绯思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