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白的房间里轻轻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又分开。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受伤的腿搭在矮凳上，黑色裤腿被卷起，露出白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你的手法很专业。"黯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椅子扶手。
白正在收拾医疗用品，闻言手指微微一顿："学过基础医疗。"他背对着黯，银白长发在烛光下泛着温暖的金色，"庄园里受伤是常事。"
一阵夜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吹动白的发丝和黯额前的碎发。黯的目光追随着那一缕银发，红眸中闪烁着白看不见的情绪。
"需要帮忙吗？"黯突然问道，尽管白已经几乎收拾完毕。
白转身，发现黯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后，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那股熟悉的檀香混合着药草气息包围了他，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不用。"白向后退了半步，却撞到了身后的桌子。医疗箱里的剪刀滑落，两人同时弯腰去接——
——他们的手在空气中相触。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白能感觉到黯手指的温度，比他想象中要暖，指腹的薄茧轻轻擦过他的皮肤。他下意识抬头，正对上黯近在咫尺的红眸，那里面倒映着跳动的烛火，还有...他自己。
"抱歉。"黯先开口，却没有立即收回手，嘴角挂着那种让白心烦意乱的笑，"我太冒失了。"
白迅速直起身，银发从肩头滑落，遮住了他微微发热的耳尖："没关系。"他转身将剪刀放回医疗箱，"你应该回去休息了，伤口不能沾水。"
黯轻笑一声："遵命，医生。"
他走向门口，却在门前停下，回头看向白："明天庄园主要我们去调查地下室，记得换双结实的靴子。"顿了顿，又补充道，"晚安，白。"
门轻轻关上，白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微微出汗。他走到窗前想透口气，却看到楼下黯的身影正穿过花园。像是感应到什么，黯突然回头，准确地对上了白窗口的位置。即使隔着距离，白也能感觉到那红眸中的笑意。
他迅速拉上窗帘，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地下室的空气潮湿阴冷，混合着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腥气。白举着提灯走在前面，灯光在石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据说这里曾是庄园的储藏室，"白低声说，声音在地下通道中回荡，"后来改造成了临时监牢。"
黯跟在他身后，黑色制服几乎融入黑暗，只有那双红眸偶尔反射灯光："令人愉快的地方。"
白停下脚步："前面分岔，走哪边？"
黯凑近查看，胸膛几乎贴上白的后背。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耳畔，温热而潮湿。
"左边。"黯的声音近在耳边，"气味更重。"
白不由自主地绷紧身体："保持距离。"
黯退后半步，却轻笑道："紧张？我以为你习惯了近距离作战。"
"不习惯背后有人。"白冷淡地回答，却无法解释为何唯独对黯的接近如此敏感。
两人继续前行，通道越来越窄，最终只能侧身通过。白将提灯举高，灯光照亮了前方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就是这里。"白说，"庄园主说的异常能量源。"
他尝试推门，铁门却纹丝不动。黯上前帮忙，两人肩膀相抵，在狭小的空间里几乎呼吸相闻。
"一起用力。"黯低声道。
三、二、一——
铁门突然打开，两人因惯性向前跌去。黯迅速转身，将白护在怀中，自己的后背重重撞上墙壁。
"呃！"黯闷哼一声。
白被他圈在双臂之间，脸颊紧贴黯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急促的心跳。那股檀香气息更加浓郁了，混合着一丝血腥味——黯的伤口可能又裂开了。
"你..."白抬头，嘴唇几乎擦过黯的下巴，"没必要这样做。"
黯低头看他，红眸在昏暗的光线中深邃如渊："本能反应。"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两人维持这个姿势几秒钟，谁都没有先动。白能感觉到黯的呼吸变得沉重，扶在他腰侧的手微微收紧。某种无形的张力在空气中蔓延，让白的喉咙发紧。
最终是白先退开，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制服："检查房间。"
黯深吸一口气，松开手："遵命。"
房间中央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用某种黑色粉末画成的。白蹲下检查，发现符号周围的温度明显更低。
"这不是普通的标记。"白皱眉，"我从未见过。"
黯站在他身后，突然变得异常安静。白回头，发现黯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怎么了？"
黯摇头："没什么。"他蹲下身，迅速用随身携带的匕首破坏了符号，"我们该回去了。"
白敏锐地察觉到黯的异常，但没有追问。两人离开地下室时，外面开始下雨。
"糟糕。"白看着渐大的雨势，"没带伞。"
黯脱下外套举过头顶："挤一挤？"
白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近了。黯的外套不大，两人不得不紧贴着行走。雨水打在周围的石板路上，形成一片白噪音，却让彼此的呼吸声更加清晰。
路过花园凉亭时，雨突然变大，两人不得不跑进去避雨。黯的外套已经湿透，白的银发也沾了水珠，贴在脸颊上。
"你头发湿了。"黯伸手，轻轻将那缕发丝拨开，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白的脸颊。
白没有躲开，只是看着他："地下室那个符号，你认识。"
不是疑问句。黯收回手，叹了口气："东方的一种禁术标记，用来...束缚灵魂。"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黯望向雨幕，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锋利："因为我曾经是它的受害者。"
白震惊地看着他。这是黯第一次透露自己的过去。
"在我家乡，"黯继续道，声音低沉，"有些家族擅长这类黑术。我年轻时...不小心惹上了麻烦。"
雨声渐大，凉亭成了与世隔绝的小天地。白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不自觉地靠近了一步。
"所以你的眼睛..."白轻声问。
黯转头看他，红眸在雨幕映衬下如同燃烧的火焰："诅咒的一部分。不过，"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现在我觉得它还不错，至少...很配你。"
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移开视线："胡说什么。"
黯突然抓住白的手腕，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在我们东方有个传说，命中注定的人之间系着一条看不见的红线。"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白的手腕内侧，"我觉得...我的线另一端，可能就在这里。"
白应该抽回手的，但他没有。雨水的气息混合着黯身上的檀香，让他的思绪变得模糊。
"你相信这种传说？"白低声问。
黯微笑："我以前不信。"他慢慢靠近，"直到在那个雪夜遇见你。"
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数清彼此的睫毛。白能感觉到黯的呼吸拂过他的唇，温热而诱人。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黯的唇上，那总是挂着玩味笑容的唇，此刻看起来异常柔软...
"雨小了。"白突然退后一步，声音有些哑，"我们该回去了。"
黯没有强求，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当然。"
回程的路两人都异常沉默，但气氛不再尴尬，而是充满某种未说出口的期待。
三天后，庄园举办了一场小型舞会。白通常不参加这类社交活动，但这次庄园主特别要求所有监管者出席。
他站在大厅角落，一身纯白礼服与周围华丽的装饰格格不入。黯则如鱼得水，黑色礼服衬托出他修长的身形，红眸在烛光下格外迷人。白看到好几个女性监管者围着他交谈，心里涌起一丝莫名的不快。
"不跳舞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转头，发现黯不知何时已经摆脱了那群人，正站在他身旁，手里端着两杯香槟。
"不擅长。"白接过酒杯，指尖不小心碰到黯的手指，一阵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
黯微笑："我可以教你。"
白摇头："不必。"
"怕了？"黯挑眉，那种让白又爱又恨的挑衅表情又出现了。
白放下酒杯："激将法对我没用。"
"那这个呢？"黯突然靠近，在白的耳边低语，"就当是满足我的一个愿望，嗯？"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白不由自主地轻颤。他应该拒绝的，但身体却像有自己的意志般点了点头。
黯的笑容扩大，牵起白的手走向阳台。月光如水，为一切镀上银辉。远处传来舞会的音乐，但在这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没有音乐。"白指出。
黯一手握住白的手，另一手轻轻搭上他的腰："我们可以自己创造。"
他开始移动，步伐优雅而精准。白惊讶地发现自己能轻易跟上，仿佛两人的身体早已熟悉这种默契。
"看，我说过你很擅长。"黯低声说，将白拉近了一些。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白的银发与黯的黑发在夜风中交织，如同他们纠缠的命运。
"黯..."白轻声唤道，却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
黯似乎理解，只是微笑，带着他转了个圈。白能感觉到黯的手在他腰间微微收紧，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相贴。
"你知道吗，"黯突然说，声音低沉如大提琴，"你比月光更令人目眩。"
白的心跳加速，脸颊发热。他想反驳，想维持一贯的冷静，但在黯专注的目光下，所有言语都显得苍白。
就在气氛变得难以言喻的暧昧时，一声尖叫从花园方向传来。
两人同时警觉，迅速分开冲向声源。花园里，一个女仆瘫倒在地，指着灌木丛方向颤抖不已。
"红色...红色的影子..."她惊恐地说。
白和黯对视一眼，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些怪物又出现了！
"去拿武器！"白命令道，"我去追！"
"等等！"黯想拦住他，但白已经冲进了灌木丛。
黑暗中，白能感觉到有什么在快速移动。他追着那个红色影子来到一片空地，突然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三个怪物从不同方向包围了他！
战斗瞬间爆发。白以一敌三，勉强支撑。就在他击退一个怪物时，另一个从背后袭来——
"白！小心！"
黯的声音伴随着一道黑色身影冲入战局。白转身，看到黯挡在他面前，短刃刺穿了那个偷袭的怪物。但第三个怪物趁机发动攻击，利爪直取黯的后心！
没有思考，白冲上前推开黯，自己却被利爪贯穿了肩膀。
"白！！"黯的喊声撕心裂肺。
白跪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白色礼服。他看到黯的眼睛变得血红，攻击变得狂暴而残忍。最后一个怪物在黯的短刃下化为黑烟。
然后世界开始旋转，黯惊慌的面容是他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
白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床上。窗外是黎明时分的微光，房间里弥漫着药草的气息。他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肩膀的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
"别动。"
黯的声音从床边传来。白转头，看到黯坐在椅子上，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他的黑发凌乱，衣服还是舞会那套，只是沾满了血迹——白的血。
"水..."白嘶哑地说。
黯立刻扶起他，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白注意到黯的手在微微发抖，那双总是稳如磐石的手。
"你昏迷了两天。"黯放下杯子，声音异常低沉，"伤口有毒，我差点...差点..."
白从未见过这样的黯——脆弱、慌乱、毫无保留地展现担忧。他不由自主地伸手，覆上黯的手背："我没事。"
黯紧紧握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疼痛："为什么要那么做？"他红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明知道那爪子会——"
"本能反应。"白轻声打断，用黯曾经说过的话回答。
两人对视良久，某种无言的理解在空气中流动。最终，黯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别再这样吓我了。"
白用拇指轻轻摩挲黯的手背，这是他能给予的最大安慰。阳光渐渐透过窗帘，为两人镀上金边。在这一刻，所有的伪装和距离都消失了，只剩下最真实的彼此。
"黯，"白轻声说，"关于那个红线传说..."
黯抬头看他，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白微微勾起嘴角："也许...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黯的笑容在晨光中绽放，比任何宝石都耀眼。他俯身，在白的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睡吧，我会在这里守着你。"
白闭上眼睛，第一次感到如此安心。他知道，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他们将不再独自面对。
因为那条无形的红线，已经将他们紧紧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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