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裂痕
贺峻霖独自登上观星台时,暮色已沉。
这是皇宫最高处,可以俯瞰整座皇城的灯火。他摸出怀中两样物件——刘耀文送的雪莲玉簪,严浩翔给的药囊,在月光下泛着不同的光泽。
雪莲玉簪是今日刘耀文硬塞给他的。"北疆进贡的千年雪莲,能压制寒毒。"少年不由分说将玉簪插入他发髻,"我磨成粉掺在玉里了,五哥戴着就好。"
而药囊中的药丸,是严浩翔用自身鲜血为引制成。每次服用,贺峻霖都能看到六皇子腕上新添的伤痕。
夜风吹散他的叹息。复仇计划早已偏离初衷,如今更是一团乱麻。刘耀文的痴缠,严浩翔的隐忍,都让他无所适从。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这些温暖...
"五哥果然在这里。"
贺峻霖一惊,迅速收起两样物件。严浩翔不知何时站在台阶下,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他今日换了件靛青长衫,衬得脖颈上的红色纹路愈发妖异。
"六弟有事?"
严浩翔拾级而上,在距他三步远处停下:"我来送新配的药。"他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这次加了龙血竭,服用后会昏睡几个时辰..."
贺峻霖接过瓷瓶,指尖相触时,严浩翔突然抓住他手腕:"五哥最近为何躲我?"
"我没有。"
"是因为刘耀文?"严浩翔逼近一步,红色纹路开始发光,"他给你下了什么蛊?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贺峻霖试图抽手:"我听不懂。"
"你懂!"严浩翔猛地扯开他衣领,露出黑玉坠子,"这是'同命契'!你以为它在保护你?它是在慢慢吞噬你的魂魄!"他指着坠子上新出现的裂纹,"看到没有?每用一次,裂痕就多一道!等它完全碎裂,你就会..."
"就会怎样?"
严浩翔突然沉默,红色纹路蔓延至脸颊,像血泪:"...就会魂飞魄散。"
夜风骤急。贺峻霖望着严浩翔眼中的痛色,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早就知道?"
"从第一次为你把脉就知道。"严浩翔松开手,声音沙哑,"但我以为...至少可以多留你一段时间..."
贺峻霖胸口发闷。原来严浩翔对他的特殊关照,是出于怜悯?还是...更复杂的感情?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严浩翔转身望向远处玄冥渊:"因为我找到办法了。"他声音轻得像叹息,"苗疆有种秘术,可以转移'同命契'...只要有人自愿承接..."
"不行!"贺峻霖脱口而出。这种邪术必定代价惨重,他怎么可能让严浩翔...
"五哥是在担心我?"严浩翔突然笑了,眼角红纹如花绽放,"那刘耀文呢?如果他知道了,会抢着献祭自己吧?"
贺峻霖心头一震。以刘耀文的性子,确实会...
"别告诉他。"他听见自己说。
严浩翔眼神一暗:"五哥果然..."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掌心。贺峻霖慌忙扶住他,却被反手扣住后颈。
"我可以不说。"严浩翔唇边带血,目光灼人,"但五哥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别再让他碰你。"严浩翔拇指擦过贺峻霖唇角,那里还留着昨日刘耀文喂药时不小心蹭到的痕迹,"一次都不行。"
#第十五章:寒毒
贺峻霖的寒毒在冬至夜全面爆发。
他蜷缩在床榻上,黑玉坠子烫得像烙铁,蓝光忽明忽暗。侍女们吓得魂飞魄散,去请太医却被告知——所有太医都被刘耀文调去了校场,说是七皇子练箭时误伤了侍卫。
"去...找六..."贺峻霖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痛袭来。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仿佛有人用冰锥凿开他的天灵盖,往里面灌入玄冥渊的寒水。
殿门突然被撞开。严浩翔披头散发冲进来,红色纹路已经蔓延至全身,在皮肤下形成诡异的图腾。他二话不说将贺峻霖扶起,自己盘坐其后,双掌贴上背心。
"忍一忍。"他声音嘶哑,"这次要用'血引'。"
贺峻霖想阻止,却疼得说不出话。只见严浩翔咬破手腕,鲜血滴在黑玉坠子上,瞬间被吸收殆尽。坠子蓝光大盛,严浩翔却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
"六弟...停下..."
严浩翔充耳不闻,继续催动秘法。红色纹路如活物般游动,最终全部汇聚到他心口,形成一个复杂的符文。贺峻霖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而严浩翔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为什么...做到这地步..."寒毒稍缓,贺峻霖终于能开口。
严浩翔虚弱地笑了笑:"五哥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他手上力道不减,声音却越来越轻,"那年春猎,我因生母身份被其他皇子欺负,是你把我护在身后..."
贺峻霖怔住。这是原主的记忆,他只有零碎片段。
"从那时起,我就..."严浩翔突然剧烈颤抖,一口黑血喷在贺峻霖肩上。血中竟有细小的冰碴,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浩翔!"贺峻霖慌忙转身,接住他下滑的身体。严浩翔浑身冰冷,红色纹路迅速褪色,唯有心口那个符文愈发鲜红,像在燃烧。
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刘耀文带着太医冲进来,看到眼前场景顿时愣住——贺峻霖衣衫不整地抱着半裸的严浩翔,两人身上都是血,地上还有诡异的冰血混合物。
"你们...在做什么?"
严浩翔勉强睁开眼:"救...人..."他试图起身,却栽倒在贺峻霖怀中,唇无意间擦过对方锁骨。
刘耀文脸色瞬间阴沉。他大步上前扯开严浩翔,自己扶住贺峻霖:"五哥没事吧?我听说你寒毒发作,立刻..."
"叫太医!"贺峻霖推开他,指着昏迷的严浩翔,"先救六弟!他用血引之术为我导毒,自己却..."
刘耀文这才注意到严浩翔心口的符文,脸色骤变:"'焚心诀'?他疯了?!这是苗疆禁术,用了会折寿的!"
太医手忙脚乱地为严浩翔诊治。贺峻霖裹着外袍坐在一旁,看刘耀文阴沉着脸在殿中踱步。少年皇子今日穿了件墨蓝箭袖,腰间玉佩随着急躁的步伐叮当作响。
"五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刘耀文突然蹲在他面前,眼中情绪复杂,"严浩翔用命在救你,他..."
"我知道。"贺峻霖打断他。他当然知道。严浩翔看他的眼神,为他做的一切,早已超出兄弟情谊。就像刘耀文挡在他身前的那支箭,早已说明一切。
刘耀文抓住他的手:"那我呢?"少年掌心滚烫,带着常年练剑留下的茧,"五哥明明先救的我...明明先接受我的药..."
贺峻霖无言以对。是啊,为什么?为什么他对这两个人的感情如此不同?对刘耀文是心疼与无奈,对严浩翔却是愧疚与...
"殿下!"太医突然惊呼,"六皇子醒了!"
严浩翔虚弱地撑起身子,第一眼就看向贺峻霖。当他发现贺峻霖的手被刘耀文握着时,红色符文突然又亮了几分。
"五哥...没事了?"他刻意忽略刘耀文的存在。
贺峻霖抽回手,走到严浩翔榻前:"为什么要用禁术?"
严浩翔笑了笑:"因为五哥值得。"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刘耀文,"比某些只会甜言蜜语的人值得多了。"
刘耀文拳头捏得咯咯响:"你说谁——"
"够了!"贺峻霖厉声喝止。黑玉坠子感应到他的情绪,蓝光暴涨后又急剧收缩,在他锁骨处烫出一道新痕。他痛得弯下腰,被两人同时扶住。
"五哥!"
"霖哥哥!"
不同的称呼,相同的焦急。贺峻霖看着眼前两张年轻的脸庞——一个炽热如火,一个深沉似海——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你们都出去。"他转过身,"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当殿门终于关上,贺峻霖瘫坐在镜前。镜中人苍白如鬼,颈间黑玉坠子已经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明日的相见——无论是刘耀文带着新采的草药,还是严浩翔端着苦口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