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泉涌出的血水漫过青铜棺椁时,张泽禹腕间的银铃突然炸成齑粉。他踉跄着扶住棺沿,看那些边防密件在血水中浮沉——北疆三十六城的布防图被金粉勾勒出诡异的星轨,每处关隘都对应着张极心口焦痕的裂变走向。
“御史大人可认得这个?”
童禹坤的断指勾住某卷密函的蜡封,火漆印竟是张氏宗祠的狼首图腾。张极的剑锋削落他半片耳廓,却在触及蜡封时被青铜链缠住剑柄——链上锈迹斑斑的铭文,正是当年先帝赐死童氏满门的诏书残篇。
血泉突然沸腾如熔岩。张泽禹拽着张极跃上棺盖,青铜链却蛇般缠住他脚踝。链环相撞的脆响中,他恍惚听见母亲哼唱的北狄摇篮曲——那是三岁生辰夜被掳去炼蛊窟时,最后记得的温暖。
“松手!”张极突然反手割破自己掌心,将血抹在张泽禹腕间咒印。
两道同辉咒如烙铁相触,迸发的金光中浮现出幼年景象:七岁的张泽禹蜷缩在皇陵密室,腕间银镯正被老太监烙上七星痣!
童禹坤在此时掷出断指。那截指骨撞上青铜棺的瞬间,三十六卷密函齐齐展开,露出夹层里褪色的襁褓布——每块布片都绣着生辰八字,拼凑起来竟是张极真正的出生时辰。
“张氏观星术的传人……”
穆祉丞的玄丝绞碎三具青铜棺,棺盖内壁赫然刻着张泽禹的生平。当他读到“永隆九年腊月,北狄巫王献双子星”时,玄丝突然被无形之力扯向血泉深处:“这些棺椁在吸食命格!”
张极的剑锋劈开血泉漩涡,涌出的却不是水,而是凝固的琥珀。
拳头大的琥珀里封着婴儿脐带,每根脐带末端都缀着青铜卦钱——与他腕间焦痕的纹路分毫不差。
“当年先帝用七星阵换走的,可不止童氏满门的命。”童禹坤的残臂插入血泉,捞起块刻着巫咒的玉珏,“御史大人不妨猜猜,为何你的同辉咒与张泽禹的胎记……”
张泽禹的袖箭突然穿透童禹坤的咽喉。他踩着飞溅的血珠跃至张极身侧,掌心不知何时多了把青铜钥匙:“开棺验尸,你敢不敢?”
第一具青铜棺弹开的刹那,腐臭雾气中伸出双青紫的手。张极的剑尚未出鞘,那尸身竟自己撕开胸膛,露出内里金丝编就的脏腑——心腔位置嵌着枚带血的铜钱,钱文正是张泽禹的乳名。
“是傀儡戏法!”穆祉丞的玄丝刚缠上尸身脖颈,整具尸体突然爆成金粉。粉雾凝成北狄文字悬浮半空:双子同辉,天下易主。
张泽禹猛地闷哼一声,双膝重重砸向地面。鲜血从他后颈的衣领处汩汩渗出,将布料染成刺目的暗红,一道狰狞的新伤赫然暴露在空气中——那伤口的轮廓,竟与青铜棺椁上神秘的卦象分毫不差!
张极一个箭步冲上前,稳稳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刹那间,一缕清苦的药香扑面而来,这味道如此熟悉,仿佛穿越了时光的迷雾。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大雪纷飞的寒夜,破庙里那个为他细心敷药的少年,衣襟上沾染的苦艾气息,与此刻萦绕鼻尖的香气完美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