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的重逢

推开疗养院铁门的刹那，吴邪被扑面而来的霉味呛得后退半步。手电筒光束扫过走廊，剥落的墙皮、散落的玻璃注射器，竟与录像带里的画面分毫不差。头顶管道发出“哐当”异响，他吓得蹦起来，慌忙举起DV录像：“阿尘你看！这墙皮掉的形状都跟录像里一样！”

“别分心。”张敛尘拽住他后衣领，皮鞋碾碎地上的病历夹。两人摸上二楼，墙面被水泥封死，却有无数指甲抓挠的痕迹——歪扭的线条组成奇怪图案，像无数条蛇缠在一起。吴邪举着DV凑近：“这图形跟我爷爷笔记里的‘尸蹩纹路’有点像……”

306号房的霉味让张敛尘皱眉。他没让吴邪撞门，而是一脚踹开，门“碰”一声被踢开。吴邪一时呆住，心理暗自腹诽“张家人都这么生猛的吗!”手电筒没拿住“骨碌”滚到床底。他用登山杖戳了戳铺着霉斑被子的床，没动静，便趴下身去够手电。黑暗中，床底忽然伸出一只青灰色的手，五指蜷曲着抓向手电——却在吴邪指尖触到外壳时，猛地缩回阴影里。

“拿到了！”吴邪没察觉异样，爬起来用DV照亮角落的旧衣柜。张敛尘抽出短刀撬开柜门，里面竟露出一段向下的水泥楼梯。两人刚踏入密道，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披头散发的女人身影晃过柜口，黑发上还滴着水。

密道通到地下，浓郁的甜香混杂着土腥味。吴邪脚下一滑，顺着最后几级台阶滚进地下室，手电光撞上中央的黑木棺材。见吴邪滚了下去，张敛尘直接从楼梯上跳下去，扶起吴邪，见人没受伤也就没多说什么。曾经听道上的人说吴家小三爷体质邪门，今天张敛尘也算是见识到一二了，下个楼梯都能出事，看来到时候去塔木陀要跟紧他了，张敛尘心想。

“这棺材得有四五百年了！”吴邪捡起手电筒，抹着灰惊叹，却见棺盖缝隙里露着半截撬棍，“被人开过？”黑木棺材前，张敛尘摸了摸棺盖撬痕：“新伤，不超过三天。

“咚——”隔壁房间传来响动。吴邪吓得对着棺材拜了拜：“前辈息怒，晚辈就是路过……”“拜什么拜，有我在，保你不死。”张敛尘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安慰道，起身向地下室里房间走去。

吴邪强压恐惧跟上张敛尘，腐木书桌赫然在目——正是录像带里霍玲梳头的那张！砸开抽屉，泛黄的笔记本里掉出张纸条：“录像带是保险程序，已寄给三人：阿宁、吴邪、【名字被血涂掉】。”落款是“陈文锦”。

“居然是文锦阿姨寄的？”吴邪翻到夹页，龙脉图上用朱砂圈着塔木陀，旁边批注：“龙门之外，青铜门钥”。墙上的抓痕图形竟与图纸完全重合，山脉连起来恰似条卧龙，唯独塔木陀孤悬龙尾之外。

地下室的腐木桌前，吴邪借着手电的光亮翻看陈文锦的笔记，突然嗅到浓烈的腥甜——身后的阴影里，披头散发的身影正缓缓抬起头，青灰色的脸上，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他。

“啊！”吴邪吓得摔了笔记本，手电筒光晃过对方蜷曲的指甲，“你是霍玲吧！录像带里梳头的那个！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禁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突然挥着利爪扑来！吴邪连滚带爬后退，却见张敛尘短刀出鞘，刀刃精准劈向禁婆手腕关节。“快走！”他将吴邪猛地推出房门，自己却被禁婆缠人的黑发卷住手腕。

走廊里霉味呛人，吴邪跌跌撞撞跑出没多远，突然被人捂住口鼻，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吴邪努力挣扎着，“别动。”那人的声音清冷又熟悉，吴邪抬头看见连帽衫下熟悉的侧脸，他又惊又气：“小哥！你从云顶天宫出来后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不告而别……”

话音未落，身后的房门“砰”地被踢开，张敛尘踉跄着冲出，禁婆的黑发如活蛇般追来，却在看见张起灵时猛地顿住——那双空洞的眼窝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张起灵没回答吴邪，黑金古刀已横斩而出。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中，吴邪看见张敛尘与他背对背站定，发丘指扣住禁婆的颈椎穴位，两人的动作默契得如同镜像。禁婆在双刀夹攻下发出凄厉尖叫，黑发寸寸断裂，腐肉从骨头上剥落。

黑金古刀劈断禁婆半臂黑发，张敛尘趁机将禁婆踢进空房间，同时张起灵拽过吴邪腰间皮带——“嘶啦”声中，皮带已绕住门把手，打了个张家特有的紧锁结。

禁婆撞门的闷响传来，张敛尘靠在墙上喘息，检查着被黑发勒出的红痕。吴邪盯着张起灵手里的皮带，又看看紧锁的房门：“小哥，你这锁法……”

门板后的撞击声渐弱，只剩禁婆沉闷的呜咽。张敛尘靠着墙壁缓神，发丘指还保持着扣穴的姿势；张起灵垂眸擦拭黑金古刀，刀刃映出吴邪惊惶未定的脸。

门板后的呜咽渐渐平息，地下室恢复死寂。吴邪靠着墙大口喘气，张起灵却突然转身，目光直直锁向张敛尘——那视线像把刀，在对方手腕的北斗纹身、后腰的短刀，以及发丘指的薄茧上反复逡巡。

空气仿佛凝固。张敛尘迎着他的目光，喉结微微滚动，四十年的寻觅在这一刻化作无声的震颤。他看见张起灵瞳孔微缩，那是记忆碎片碰撞时的本能反应，却又在瞬间被天授的空白覆盖。

“你是谁？”张起灵的声音低沉，带着天授记忆清零后的空茫。

吴邪看见这场景顿时急了：“小哥！他是……”

“别说话。”张敛尘打断他，向前半步，目光紧锁着张起灵，“你还……记得我吗？小官，我是张敛尘。”

张起灵的眼神微动，似乎在搜索记忆深处的碎片。病房里只剩下灰尘飘落的声音，和张敛尘克制的呼吸声。

“我不记得。”张起灵最终开口，“但很熟悉。”不可否认在张敛尘开口叫他小官的那一刻，张起灵的心像是被手抓紧了，他的声音很熟悉，但自己就是记不起，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东西。

“我找了你二十年。”张敛尘的声音忽然沙哑，他掀开袖口，露出手腕内侧的北斗七星纹身，“你说过，这是回家的路。”

张起灵的视线落在纹身上，瞳孔骤然收缩。他下意识摸向手腕，那里同样有个隐秘的纹身。

“够了够了！”吴邪突然挤到两人中间“小哥你看，阿尘不是坏人，他是……”

他突然卡住了——该怎么介绍？二十年的寻觅者？被遗忘的旧友？

张起灵看了看张敛尘手腕的纹身，和他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长着发丘指的手，眉头慢慢皱起，像在努力拼凑断裂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