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十七分,旧的后台走廊像一条被遗忘的喉咙。林宴的白手套在墙纸剥落的墙面上蹭过,指腹传来霉菌与廉价香水的混合触感。第三盏壁灯在他头顶爆裂,玻璃碎片擦耳廓坠入黑暗,在铺着猩红地毯的走廊上砸出沉闷的响。
"现场保持得不错。"他对着空气说话,声音在拱形天花板上撞出回音。化妆间门把手上缠着警戒线,黄黑相间的塑料条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
警员小王从阴影里钻出来,制服肩章上沾着墙灰。"监控拍到死者是昨晚十零三分进来的,但体温显示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他递来的平板电脑屏幕泛着蓝光,"更怪的是这个。"
视频里穿深灰风衣的男人正在检票口刷卡。放大画面时,林宴的呼吸凝在气管里——那人抬起左手整理围巾,无名指铂金婚戒在监控红外线下泛着冷光。
"技术科说不是合成。"小王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林顾问您昨天这个时间..."
化妆间的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林宴的鞋套踩碎了几片散落的金粉,在木地板上碾出细碎的金色轨迹。女尸仰躺在化妆台前,脖颈的伤口像张咧开的嘴,凝固的血浆把真丝睡裙口染成紫黑色。
"死亡时间确实在两小时内。"林宴的膝盖压上地毯时,听见化妆台抽屉里有什么东西震动。他摘下手套,食指悬在尸体锁骨上方三厘米处,"但她的记忆会说实话。"
指尖接触皮肤的瞬间,化妆镜的裂纹突然爬满整个镜面。无数碎片里映出的林宴同时抽搐起来,视网膜上炸开的画面让他咬破了舌尖——染血的裁纸刀被戴着婚戒的手握住,刀柄反光里能看到凶手手腕内侧的月牙形胎记。血腥味在口腔漫开时,更多记忆碎片顺着神经涌进来:被金粉包裹的刀尖刺入脖颈,死者指甲抓挠凶手手背的声响,以及最后三秒视野里剧烈晃动的化妆灯。
"林顾问?"小王的手电光柱扫过他的脸,"您脸色很差。"
林宴涌到喉咙的胃液咽回去。化妆台抽屉还在震动,他拉开时一枚铜质徽章正随着手机震动在抽屉里打转。徽章背面刻着的员工编号被血糊住了一半,正面烫金的"凤凰剧社"字样沾金粉。
"查这个剧团。"他把徽章抛给小王,声音比想象中嘶哑,"特别是昨天缺席的人。"
公寓门锁的划痕在手机照明下像道新鲜的伤疤。林宴的钥匙悬在锁孔前,指纹感应有处半干的黏液。推开门时,穿堂风掀起了玄关地面上的金粉,那些微粒在月光下群受惊的萤火虫。
冰箱的嗡鸣声比往常尖锐。他盯着厨房方向,解领带的手停在半空——冷藏室的门正缓缓向外拱起,密封条发出橡皮筋绷断的脆响。
叠成方块的蓝条纹衬衫从裂缝里滑出来。林宴用钢笔挑开衣领,暗褐色的血迹在洗衣液香气中格外刺目,领口别着的铜质徽章和现场那枚形成完美镜像。冰箱照明灯突然频闪,不锈钢门上模糊映出他背后的人影——镜面里的"林宴"正举起裁纸刀,手腕内侧的胎记在冷光下泛青。
小王的声音突然从手机扬声器里炸开:"技术科刚确认,监控里那个您走进的是和平剧院!两处直线距离二十七公里..."
厨房玻璃映出的倒影突然凝固。林宴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咧嘴,露出死者伤口般猩红的牙龈。他突然一惊,抚上自己的脸颊,镜中的自己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他望着镜子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