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家长会的阴影

月考成绩单发下来的那天，江妍在年级排名表上看见顾枫的名字——数学单科第三，总分却排到两百名开外。她盯着那个被红笔圈出来的数字，想起昨天在储物间发现的草稿纸，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微积分演算。 "今天家长会，你妈坐你位置。"唐妙妙凑过来，"听说顾枫他爸要来？" 江妍的铅笔芯突然折断。上周暴雨夜后，顾枫锁骨上的伤口结了痂，但每天早晨都能看见他桌子里新换的绷带包装。 教室后门传来骚动。肖漠寒堵在走廊上，声音压得很低："枫哥，那视频我已经——" "滚。"顾枫的声音比冰还冷。 江妍回头时，正对上他阴沉的视线。他嘴角的淤青已经褪成浅黄色，但右手指关节又添了新伤。 家长陆续到来，江妍母亲穿着熨帖的旗袍，在班主任面前笑得温婉："妍妍最近学习状态不错吧？" "江妈妈，"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有家长反映，江妍和后排男生走得太近......" 母亲的笑容僵在脸上。教室突然安静。一个穿着西装的壮硕男人晃进来，浑身散发着廉价白酒的味道。顾枫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 "顾卫国家长是吧？"班主任皱眉，"您儿子这次数学......" "小畜生会做题了？"男人嗓门大得吓人，"钱呢？" 江妍看见顾枫的后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肖漠寒突然插到两人中间："叔叔，枫哥他......" "啪！" 文件夹砸在顾枫额角的声音让全班倒吸冷气。江妍母亲突然站起来："这位家长，学校是教育场所。" "装什么上流社会？"顾卫国醉醺醺地指着江妍，"你家丫头带坏我儿子！上周巷子里......" 顾枫突然挡在江妍前面。文件夹第二次飞过来时，他抬手格挡，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层层叠叠的旧伤。 "监控视频在我这！"肖漠寒突然举起手机，"职高那帮人先欺负我妹，顾枫是去要照片的！" 屏幕上是模糊的监控画面——几个穿职高校服的男生围着穿二中校服的女生，手正扯她衣领。 江妍母亲的表情变了。她盯着视频角落——暴雨中，顾枫把什么东西塞给了那个女生，然后独自迎上三个持械的混混。 "这种暴力分子就该开除！"顾卫国嚷嚷着去抢手机。顾枫一把拽开肖漠寒，文件夹第三次砸下来，这次划破了江妍的手臂。 血珠渗出来时，顾枫的眼神变得可怕。他抓起讲台上的保温杯—— "顾枫！"江妍抓住他衣角。 保温杯重重砸在讲台上，热水溅到顾卫国裤腿上。醉汉骂咧咧去揪儿子衣领时，江妍看见顾枫白衬衫后襟透出的血色——旧伤口又裂开了。 "各位冷静！"班主任强行隔开双方，"顾枫爸爸，关于校园暴力事件我们需要......" "暴力？"顾卫国突然扯开顾枫衣领，露出锁骨还未愈合的伤口，"这小畜生自残栽赃我！" 教室里鸦雀无声。江妍看见顾枫闭了闭眼，喉结滚动像在吞咽玻璃渣家长会不欢而散。江妍被母亲拽着往外走时，听见保洁阿姨在走廊尽头嘀咕："......那醉鬼每周五都来学校要钱，上次把儿子踹下楼梯......" 黄昏的储物间里，江妍用碘伏棉签轻擦顾枫额角的伤口。他坐在画架旁，手里攥着张被撕碎的照片——穿白裙子的女人只剩下半张脸。 "那视频......" "肖漠雪。"顾枫突然开口，"十三岁，被职高混混拍裸照。"他指腹摩挲着照片边缘，"和我妈失踪同一天。" 江妍的手抖了一下。棉签掉在地上，滚到画架底部——那里钉着张新便签：「周五别来学校」 窗外，暮色中的枫树沙沙作响，像某种无声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