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暴雨中的选择

钢琴考级当天，暴雨把城市浇得模糊不清。江妍坐在母亲的车里，看着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轨迹，像她昨晚偷偷撕掉的琴谱页码。"准考证带了吗？""带了。""评委是中央音乐学院的李教授，记住——"母亲的声音突然被雷声切断。江妍盯着手机锁屏——17:23，顾枫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她鬼使神差点开相册，里面存着昨天偷拍的储物间便签：「暴雨天别来天台」。急刹车让她撞上前座。母亲正在骂闯红灯的行人，江妍却看见那个淋得透湿的黑影——顾枫没打伞，校服后背被雨淋出深色痕迹，右手攥着什么往巷子里跑。"妈，我晕车..."江妍突然捂住嘴，"想吐。"母亲皱眉按下车窗的瞬间，她看见巷口闪过职高校服的荧光条。顾枫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像被雨水溶解的墨迹。"在这等着。"母亲拔下车钥匙，"我去买晕车药。"江妍不到三十秒就推开了车门。雨水立刻灌进衣领，她踩着积水跑向巷子，乐谱从书包侧袋滑出来，在泥水里展开成翅膀的形状。巷子深处的场景让她刹住脚步。顾枫正把黄发男生按在墙上，拳头砸在对方腹部发出闷响。另外两人从背后扑来，他反手抡起垃圾桶格挡，金属撞击声混着咒骂刺破雨幕。"枫哥小心！"肖漠寒的声音从配电箱后面传来。江妍这才看见顾枫左臂在流血，血线顺着雨水在他脚下汇成淡红色旋涡。职高男生突然亮出美工刀。顾枫侧身闪避时，江妍的乐谱被风卷到他脚边。他低头看清谱面上「江妍」的署名时，刀尖已经划破他锁骨处的旧伤。"顾枫！"喊声脱口而出的瞬间，江妍后悔了。所有人都转向她，包括那个举着手机的职高女生——镜头正对着她满是泥水的裙摆和乐谱。顾枫的眼神突然变得可怕。他踹飞美工刀，抓起湿透的乐谱塞进怀里，拽起她就跑。身后传来肖漠寒的吼叫："监控我处理！"雨水模糊了视线。江妍被他拉着穿过三条巷子，最后躲进废弃报刊亭。顾枫喘着气展开乐谱，肖邦《雨滴前奏曲》的音符已经被血染成暗红色。"考级..."他盯着她胸口的准考证，"几点？""半小时后。"江妍发现他锁骨伤口很深，雨水都冲不净渗出的血，"你得去医院。"顾枫突然撕下乐谱空白处，按在伤口上止血。江妍看见他T恤领口露出的烫伤——是烟头烙出的数字"17"，和她钢琴比赛编号相同。"为什么打架？""他们动肖漠寒妹妹。"顾枫把染血的纸团扔进垃圾桶，"照片。"远处传来母亲喊她名字的声音。江妍刚要回应，顾枫突然按住她肩膀："别回头。"他指尖的温度透过湿校服灼伤皮肤。江妍看见他瞳孔里映出的自己——头发贴在脸上，像只狼狈的落汤鸡。"准考证。"顾枫从怀里掏出张干燥的纸，"我捡起来了。"江妍接过时碰到他掌心的硬茧。那张纸根本不是准考证，是张皱巴巴的医院挂号单：**顾卫国 酒精性肝硬化 复诊**。"妍妍！"母亲的身影近在咫尺。顾枫推了她一把："跑。"考级现场，江妍坐在钢琴前时，裙角还在滴水。评委皱眉看着她泡皱的指尖，而她的视线粘在窗外——暴雨中有人站在马路对面，黑T恤贴在身上，像道未愈合的伤疤。弹错第三个音符时，她发现琴凳下有东西。装作系鞋带时摸出来，是半瓶草莓牛奶，瓶身画着被雨淋湿的太阳。回家路上，母亲一直沉默。直到看见江妍书包侧袋露出的染血乐谱，才突然急刹车："手怎么回事？"江妍低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拳头，指甲在掌心掐出四个月牙形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