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周六的图书馆空荡得像被遗弃的城堡。苏暖踮脚去够顶层那本《和声学理论》，突然被人从身后取下。熟悉的雪松气息让她心跳漏拍。

"你也看这个？"许沉把书递给她，另一只手抱着《肖邦书信集》和《现代编曲技巧》。

阳光透过落地窗，给他镀上毛茸茸的金边。苏暖注意到他今天没戴眼镜，眼下淡青色的阴影更加明显。

"我能...一起看吗？"许沉指着她对面座位。得到同意后，他掏出的不是习题册，而是一本写满批注的《李斯特钢琴曲集》。

两小时里，他们隔着桌子传递笔记。许沉的字意外地好看，笔锋凌厉得像他的侧脸，偶尔出现的小音符涂鸦却泄露了温柔。苏暖正抄录一段转调分析，突然被页脚小小的"苏"字钉在原地。

"这里..."她指尖发颤。

许沉猛地合上书，却露出夹在里面的便签纸：【第23小节加入她的声线】。空气凝固了，远处管理员咳嗽的声音像隔着深海传来。

"要闭馆了。"许沉起身时碰倒一摞书。他们蹲下去捡，头发在《对位法》上方相触。苏暖闻到他衣领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少年特有的热气。

雨又下了起来。许沉撑开伞，却停在台阶上不动。苏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林轩正和学生会的人站在檐下，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们。

"走侧门。"许沉突然揽住她肩膀，伞面严实挡住那些视线。苏暖被他带着小跑起来，雨水溅湿了裤脚。他的手掌像块烙铁贴在她肩胛骨上，隔着毛衣都能感受到灼热的温度。

便利店暖黄的灯光像座孤岛。许沉抓起货架上的润喉糖就去结账，收银员笑着问："给女朋友啊？"他手一抖，硬币哗啦啦撒了一地。

回程的公交上，苏暖发现他在偷偷揉右手手腕。想起那些被翻烂的乐谱，她突然明白了什么。车经过音乐厅时，霓虹灯牌在许沉脸上投下流动的蓝。

"其实你可以..."苏暖鼓起勇气，"弹原版的。"

许沉望着窗外摇头，玻璃倒影里他的嘴唇抿成直线。但在她下车时，他突然塞来一张对折的纸。展开是《暖阳》的原始谱，修改处全用红笔画了心形标记。

路灯下，苏暖看清最下方新添的小字：【给让我找回声音的人】。雨滴在纸上晕开墨迹，像一朵朵绽放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