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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终焉时刻的遗痕

分针指向的终焉

奥尔维亚大陆第三纪年,512年,巴斯里大公国。魔导炮的巨大轰鸣声撕裂了静谧的夜。

微弱的星光穿透硝烟,映照着森林中熊熊燃烧的烈火。瑞斯特背过身,嗓音低沉:“这是一场毫无希望的战争,帝国甚至不惜代价地大量部署了魔导炮。”此刻,他以巴斯里大公国第三骑士团团长的身份下达最后一个命令:“第三骑士团……从现在起解散,所有成员即刻撤离,避免无意义的牺牲……请诸位保重。”

士兵们沉默不语。瑞斯特轻叹一口气,走向地堡入口,轻拍身上的尘土。地堡内零星躺着几名伤残士兵,他们已无力撤离。今夜,他们将作为公国消亡的最后见证者,与衰败的街道一同沉入黑暗。

推开指挥室的门,屋内一片狼藉。沙盘上的旗帜东倒西歪,几张空椅歪斜地倒在一旁。唯一显眼的是趴在桌边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女,她的双手紧攥着空酒杯,红宝石般的眸子黯淡无光。

“中尉,国家已经沦陷。我现在必须带您离开地堡。”瑞斯特微微躬身。

少女恍然回神,目光扫过他肩上的勋章:“我不走!作为公国军官,必须坚守军人的荣誉!”

瑞斯特似乎早有预料,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向外拖去。厚重的军服摩擦地面,发出沙沙声响。

“你这是以下犯上!”少女挣扎着,“我以中尉的身份命令你把我放开!你的骑士准则就是教你如此行事吗?”

“抱歉,骑士团和军队并无直接隶属关系。”瑞斯特为防止少女挣脱,甚至动用了麻痹魔法。他绝不可能因她的反抗而松手。

或许是挣扎耗尽体力,又或是麻痹法术生效,少女逐渐安静下来。瑞斯特推开地堡门,外面火光冲天,远处帝国士兵已经开始清扫战场。

他找到一片空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怀表,这表盘上呈树状纹路,精致却布满八道裂纹。表上时针早已断裂,仅剩分针孤悬其上。

他轻转分针三圈,回望烈焰中的地堡残影。霎时白光骤起,空气中浮现古老符文,两人随即消失在夜幕中。

这块怀表是希佩尔家族代代相传的魔导器,由巴斯里王国初代君主赠与开国功臣巴德洛夫·希佩尔,凝聚无数巧匠智慧与稀有材料制作,相传完成品可以通过转动指针干涉时间与空间。可惜这力量终归是禁忌的,终究只成为了一个半成品。

这残缺的魔导器仅保留下了空间干涉能力:转动分针圈数越多,传送范围越广,但落点完全随机。这是第九次启动,每道裂痕都铭刻着一次逃亡的代价,它仅能承受十次启动。此刻的八道裂纹,记录着过去两个纪年间的八次绝境求生。而这一次跃迁后,裂痕将增至九道,余下的最后一次机会,将在第十道裂纹中彻底终结。

晨光微露,瑞斯特摩挲着裂纹交错的表盘。面色苍白的他立于荒草地,不远处,穿制式军服的少女仍倚靠在孤树旁未醒。

少女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陈旧的木板床上。木墙斑驳却温馨,狭小房间透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这里是……?”夕阳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她乌黑长发上。推开窗,晚霞如泼洒的彩墨浸染天际。

少女还没来得及放空思绪,木门便被推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探进头,捧着泡好的浓茶脆生生道:“大姐姐,喝点热茶吧!楼下的大哥哥说你们遇到了困难,请一定要振作起来哦!”她将茶杯放在床头,又指了指橱柜:“妈妈说这里有干净衣服,梳洗后请下楼吃晚饭!”说罢眨了眨闪亮的黑眼睛,蹦跳着跑下了楼。

屋内只剩少女一人。她打开柜门,发现自己的军服已被洗净叠放整齐。简单梳洗后下楼,晚饭正好准备完毕,瑞斯特与少女并坐,对面是面容和善的中年夫妇。先前的小女孩独占两个座位,正晃着腿摆弄布偶。

“我是维兹南,这是内人卡洛琳。”中年男子爽朗开口,“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瑞斯特·冯·希佩尔,感谢两位收留。”银发青年颔首致意。

“莉希雅·科·希佩尔,请多多指教”少女语气生硬,目光始终垂落餐盘,她仍未从那场变故之中缓过来。

"我叫蜜可!哥哥姐姐叫我蜜蜜就好~"小女孩举起布偶,尾音带着雀跃的弧度,瞬间冲淡了略有些凝滞的空气。

"舍妹方才多有失礼,我代她致歉。"瑞斯特轻叩桌面,"恕我冒昧,这里属于哪个国家辖区?"

"这里是摩棱斯克王国边境地带,具体位置得等明早去镇上买地图才能确认。"维兹南并不在意那些礼节,和善地问道:"不过两位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又是从何处来的?"

不理会莉希雅惊疑的眼神,瑞斯特沉声道:"我们奉命护送巴斯里大公国的战略物资,途中遭到伏击与部队失散,现如今已无归处,才不得不冒昧登门。"

他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口磨损的军徽。

维兹南瞳孔微缩:"您说的若是我所知那个巴斯里公国,距离此地至少隔着三个城邦!三千多里!"瑞斯特点点头,沉默如锈蚀的锁。染血的军服昭示着流亡贵族的身份,但比起暴露怀表的风险,他宁可承受这份猜疑。若非当时体力透支无力进行伪装,断不会用这般托辞。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惊异于怀表的传送效果,三圈分针的转动竟跨越三千里疆域,所幸未将他们抛入冰川或裂谷。

“那两位今后有什么打算吗?”维兹南放下餐刀问道。

瑞斯特摇了摇头,莉希雅始终垂首沉默,机械地往嘴里送着浓汤。

听到“今后”二字时,少女的瞳孔又暗沉了几分。

“若不嫌弃,请两位暂且住下。”卡洛琳擦拭着陶碗温声道,“希望总会在意想不到处萌发。楼上两间客房已备好被褥,日用品也已经添置齐全。”她望向窗外木屋轮廓,“我们平日住镇上的酒馆,这里本是避暑小屋。”

“哥哥姐姐可以随时来找蜜可玩哦!”小女孩扒完最后一口饭,蹦跳着钻进阁楼。

夜深后,莉希雅拽住瑞斯特的袖口:“那块表……还有这个功能?”

“分针最多转三圈,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一圈为1000里随机传送。”银发青年摩挲着裂纹斑驳的表盘,“但比起这个,你之后作何打算?”

少女指尖深掐入掌心:“公国必已沦为帝国行省。”她嗓音沙哑如锈铁相剐,“除了苟活……还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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