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如墨，林砚在睡梦中被窸窸窣的响动惊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许念的睡袋空了，枕边放着张便签："去看日出，别担心~"字迹被露水洇得有些模糊，像她总也藏不住的温柔。
他套上外套追出去，沙丘上的晨雾还未散尽，远远看见她坐在最高的沙脊上，白色连衣裙被风吹得鼓起，像朵即将绽放的铃兰。林砚放缓脚步，忽然想起实验室里她专注查资料的模样，那时的她也会因为某个代码的突破，眼睛亮得如同此刻天边的启明星。
"怎么不多睡会儿？"他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把保温杯塞进她怀里，"红糖姜茶，驱寒的。"
许念转头笑了，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沙粒："想和你一起看敦煌的第一缕阳光。"她往他身边蹭了蹭，发梢扫过他脖颈，带着淡淡的茉莉香，"你听，沙漠在呼吸。"
四下寂静得能听见沙粒流动的簌簌声，远处的月牙泉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林砚望着她侧脸的剪影，突然想起昨夜篝火旁她哼的民谣，那些没唱出口的歌词仿佛都化在晨风里。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手腕上的夜光石手链："冷不冷？"
话音未落，天边突然裂开道金线。许念猛地坐直身子，眼睛亮得惊人："快看！"橙红的朝霞像打翻的颜料桶，瞬间将整片沙漠染成蜜色。沙丘的轮廓被镶上金边，月牙泉的水面跳跃着细碎的光斑，几只早起的骆驼晃着铜铃从远处经过，驼铃声与风声交织成一首古老的歌。
"林砚，"许念忽然转身，晨光将她眼底的星星都点亮了，"我们许愿吧。"她闭上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我希望......"
"希望每年都能和你看不同地方的日出。"林砚替她说完，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他望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突然很想吻上去，却在动作前从口袋里掏出枚贝壳状的许愿瓶，"在兰州旧书店买的，把愿望写下来？"
许念接过笔，在纸条上写下什么后迅速折好。林砚故意凑过去想看，却被她笑着躲开："秘密！该你了。"
男人握着笔顿了顿，在纸条上写了行小字。当他把纸条塞进瓶子时，许念眼尖地瞥见末尾两个字——永远。她心跳漏了一拍，忽然想起樱花祭时他在绘马板上写的"岁岁平安"，此刻的"永远"像根细细的线，将过往的时光都串成了璀璨的项链。
回露营地的路上，许念踩着林砚的脚印走。他每一步都跨得很大，故意让她小跑着才能跟上，沙丘上留下两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慢点，别摔着。"他转身伸手要拉她，却在她靠近时突然将她公主抱起来，"小熊乘客体力不支，机长开启特别护送服务。"
许念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林砚身上混着雪松和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听见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像擂鼓般震得她脸颊发烫："放我下来！别人看见了......"
"这里只有沙子和星星。"他低头看她，眼睛里盛着整片沙漠的温柔。晨光为他的睫毛镀上金边，许念突然想起莫高窟壁画里的飞天，原来真正的浪漫不是千年的等待，而是此刻他眼里只装得下她的模样。
回到营地时，其他游客陆续醒来。林砚变魔术般从背包里掏出烤馕和酸奶，都是清晨去镇上买的。"尝尝，当地老奶奶说这是最正宗的吃法。"他撕开馕饼，小心地把核桃碎和葡萄干夹进去，"张嘴，小熊要补充能量了。"
许念咬了口，酥脆的馕饼混着果干的香甜在舌尖散开。她看着林砚专注替她擦嘴角的样子，忽然想起实验室熬夜时他喂她吃的巧克力，那些细碎的温暖像沙漠里的绿洲，在时光里长成了参天大树。
"下午去骑骆驼绕月牙泉吧？"林砚收拾着垃圾，"我在攻略上看到，情侣骑双人驼会......"他突然顿住，耳尖泛红。
"会怎么样？"许念歪头看他，故意凑近。她身上的茉莉香混着酸奶的甜味，让林砚喉咙发紧。
"会......会看到最美的风景。"他别开脸，却悄悄把她的手牵进自己口袋，"就像现在这样。"
沙丘上的风又起了，卷起细沙在阳光下跳成金色的舞。许念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月牙泉，忽然觉得父亲的愿望正在一点点实现——不是因为到了敦煌，而是因为身边这个人，让每一寸风景都有了温度。她握紧他的手，夜光石手链在阳光下闪了闪，像两颗永不熄灭的星星，在彼此的轨道上，温柔地旋转。
午后的阳光将沙漠烤得发烫，许念跟着林砚走向驼队时，凉鞋里已经灌进不少沙子。"别动。"林砚突然蹲下来，在她惊讶的目光中，伸手倒出她鞋里的沙粒，"骆驼毛扎脚，等会要走很久呢。"
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脚踝，带着羽毛般的触感。许念感觉脸颊发烫，想起樱花祭那晚他替她系鞋带的模样。周围几个游客投来羡慕的目光，她慌忙想抽回脚，却被他握住："好了，小熊可以起飞了。"
双人驼是只温顺的母驼，名叫"月牙"。林砚先扶着许念坐上去，自己再轻巧地翻身上驼峰。当骆驼缓缓起身时，许念下意识往后靠，后背正好贴上他的胸膛。"别怕，我在。"他的呼吸扫过她耳畔，手臂环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驼队开始移动，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许念望着前方蜿蜒的沙路，远处的鸣沙山像条金色的巨龙，在烈日下泛着粼粼波光。林砚突然哼起歌，是昨夜篝火旁那首民谣的调子，虽然跑调却格外温柔。
"原来你记得歌词。"许念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通红。
"只记得......"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只记得那句'我的心是沙漠，只等你降落'。"
许念心跳漏了一拍，骆驼的步伐摇晃着，让她几乎要倒进他怀里。林砚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风沙卷起她的发丝，有几根缠在他的领口，像道无形的纽带。
路过月牙泉畔时，驼队停下来休息。林砚扶着许念下来，却没松开手。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几只水鸟掠过泛起涟漪。"念念，"他忽然认真地看着她，眼睛里有从未有过的郑重，"其实我......"
话没说完，旁边的小情侣突然爆发出笑声。原来他们的骆驼调皮地叼走了女孩的纱巾，正甩着脖子在沙丘上奔跑。林砚无奈地笑了笑，拉着许念避开混乱的人群："等晚上，我再告诉你。"
回程时，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许念靠在林砚肩头，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忽然想起父亲照片里的莫高窟。那些跨越千年的壁画，那些未说出口的情话，都在时光里酿成了最甜的酒。她摸着口袋里的许愿瓶，忽然期待起夜晚的到来。
回到营地时，林砚神秘兮兮地把她推进帐篷："十五分钟后出来，有惊喜。"许念隔着布料听见他忙碌的声音，夹杂着压低的咒骂——显然又打翻了什么东西。
当她走出帐篷时，眼泪差点掉下来。沙丘上用夜光石摆成巨大的心形，中间插着支向日葵，旁边的小桌上放着她最爱吃的草莓蛋糕，还有瓶冰镇汽水。林砚站在中间，手里捧着束用骆驼刺和野花扎成的花束，耳尖红得滴血："本来想在月牙泉边告白的，结果......"
"笨蛋。"许念扑进他怀里，蛋糕的甜香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让她觉得整个沙漠都在摇晃，"现在就很好。"
林砚轻轻推开她，单膝跪在沙地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枚镶嵌着夜光石的戒指："许念，我知道自己不浪漫，不会说动听的情话，但我想把余生的每颗星星都送给你。你愿意......"
"我愿意！"许念没等他说完就扑过去，戒指盒差点掉在沙里。林砚笑着把戒指戴在她手上，夜光石与手链上的石头遥相呼应，像两颗终于相遇的星星。
夜幕降临，篝火重新燃起。林砚抱着吉他，为她唱那首跑调的民谣。许念靠在他肩头，望着满天繁星，忽然觉得父亲的话没错——真正的旅行，是和相爱的人把风景变成故事。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写下最动人的篇章。
午夜的鸣沙山褪去了白日的燥热，许念跟着林砚抱着毯子爬上最高的沙丘。月光将沙漠镀成银色，远处的月牙泉像块镶嵌在沙海里的蓝宝石，偶尔有夜鸟掠过，翅膀划破平静的水面。
"冷吗？"林砚展开毯子裹住两人，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许念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忽然想起飞机上他紧张的手心汗，还有实验室里他熬夜时泛红的眼眶。这些细碎的画面在星空下渐渐清晰，像部未完待续的电影。
林砚变魔术般从背包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白天买的杏皮水和牛肉干："沙漠宵夜，专属小熊套餐。"他拧开瓶盖递过去，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带着电流般的触感。
许念喝了口酸甜的杏皮水，望着银河中最亮的那颗星："你说，爸爸能看见我们吗？"她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投进林砚心里。男人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他一定在替你开心，毕竟......"他顿了顿，"毕竟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星光。"
风卷起沙丘的细沙，在月光下跳成银色的舞。林砚忽然坐直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铲子："我们埋个时光胶囊吧。"他说着，开始在沙地上挖坑，"把愿望和秘密都放进去，十年后再来取。"
许念眼睛亮起来，从包里翻出早上的许愿瓶。林砚则放进张纸条，还有枚他们在旧书店买的飞天书签。"该你了。"他把铲子递给她，眼睛里盛着星光，"记得埋深点，别被骆驼挖出来。"
当他们把铁皮盒埋好时，远处传来悠扬的驼铃声。林砚忽然想起白天没说完的告白，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他转头看许念，发现她正盯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夜光石戒指发呆，月光为她的侧脸镀上层柔光，美得让他呼吸停滞。
"念念，"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其实白天在驼背上，我想说......"
"我知道。"许念转头看他，眼睛里有细碎的星光，"就像你在纸条上写的，永远。"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两枚夜光石在黑暗中相互辉映，"林砚，谢谢你让我相信，有些承诺真的可以跨越时间。"
林砚喉结滚动了下，低头轻轻吻住她。星空下，沙漠的风变得温柔，月牙泉的水泛起细碎的光。远处的篝火堆传来游客的欢笑声，却仿佛都与他们无关——此刻的世界，只剩下彼此交叠的心跳，和漫天永不坠落的星辰。
后来，每当许念回忆起这个夜晚，总能清晰地记起林砚睫毛上的月光，还有他掌心传递的温度。那些未说出口的情话，那些小心翼翼的喜欢，都在时光的褶皱里，长成了最坚韧的藤蔓，将两颗心紧紧缠绕在一起。而他们埋下的时光胶囊，像个甜蜜的约定，静静躺在鸣沙山的怀抱里，等待十年后的重逢。
沙丘下的篝火还在燃烧，林砚抱着吉他，轻声唱起那首跑调的民谣。许念靠在他肩头，望着银河中最亮的那颗星，忽然觉得未来的路不再遥远——因为有他在身边，每个明天都值得期待。夜风带来月牙泉的水汽，带着沙粒的吻落在他们脸上，像时光最温柔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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