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石室东侧的墙壁轰然倒塌。穿双色绣鞋的第二个宫女站在烟尘中，手里捧着鎏金香炉。炉中起的青烟组成永昌十六年的日期，烟雾中浮现出三个并排取血的画面。

　　沈知意突然认出最右侧的轮廓——那是幼时的自己。香炉坠地的巨响中，她看见第三个宫女出现在倒塌的墙后，腕间月牙疤正在渗出碧色。萧珩的手突然死死扣住她的肩膀，他的体温高得吓人，掌心却结着冰霜。

　　"别让她们..."他的牙齿咯咯打颤，"青铜匣..."

　　柳如烟的红绫绞住最近宫女的。被勒住的宫女却露出诡异的微笑，主动手腕按在青铜匣上。匣面"药人"二字突然渗出血珠，石室地面的碧色液体开始沸腾。沈知意感到有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后颈，第四个声音贴着耳垂响起：

　　"时辰到了，该继续永昌十六年没做完的事..."

　　骨刀划破空气的尖啸刺得沈知意耳膜生疼。她颈的寒毛根根直立，那柄刻符文的骨刃距离咽喉只剩三寸。柳如烟的红绫缠住宫女手腕猛地一拽，刀尖偏转划开她左侧脖颈，温热的血珠溅在萧景珩锁骨处的伤口上。

　　"叮——"

　　青铜匣发出编钟般的清鸣。石室四壁渗出的碧色液体疯狂蠕动，在空中凝成无数细锁链缠住三人脚踝。沈知意间的月牙疤痕迸出刺目红光与萧景珩伤口里浮起的血丝相互勾连，在两人之间织就猩红的网。

　　"共生契约成了！"第四个宫女的笑声像钝刀刮蹭陶罐她掀开遮面的灰，右脸布满蛛网状的青紫色血管，"沈小姐还记得永昌十六年冬至？太庙的冰玉祭台可比这石室冷多了。"

　　青铜匣"咔"地裂开一道缝。飞出的碎片在空中组成画面：十二岁的沈知意被按在祭台上，素白中衣被掀到肘部，三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用银管抽取她腕间血。最右侧那人突然回头——正是眼前宫女年轻时的面容。

　　"徐嬷嬷？"沈知意指尖发颤。记忆里"病逝"的教引嬷嬷此刻指甲暴长三寸，正抓着骨刀割开自己小臂。黑血滴在地面碧图腾上，石室突然倾斜四度。

　　柳如烟的红绫"唰"地展开成屏障。她左腕内侧赫然露出黑的""字疤痕，"现在信我了？当年被取血的除了你还有二十七个世家子！"银光突然从她袖中射出，精准钉进嬷嬷眉心。老宫女怪叫着后退，眉心却不见血——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萧景珩的咳嗽声混着血沫。他涣散的瞳孔映着青铜匣，匣面"药人"正在融化。"冬至...祭祀..."他每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缕黑血，"先帝用...活人养药..."

　　石壁上的星图突然爆燃火星溅到沈知意袖口，烧穿的布料下露出幼时取血留下的针孔疤痕。徐嬷嬷趁机扑来，刀直取她口，"时辰到了！"

　　"哗啦——"

　　柳如烟突然割开自己右腕。血洒在碧色图腾上的瞬间，整个地面结出冰晶。徐嬷嬷的绣鞋被冻在原地，鞋面上双色丝线开始褪色。"最多撑半刻钟"柳如烟踉跄抓住沈意，"血契未稳前毁掉青铜匣"

　　沈知意扑向匣子时看见自己的血正逆流进萧景珩伤口。他锁骨下方浮现出与她腕间相同的纹路，暗红脉络已蔓延至心口。青铜匣突然弹开内层，露出半块碧色晶石——里面冻着个胎儿的轮廓。

　　"用...这个..."萧景珩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晶石上。接触的，沈知意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先帝寝宫里燃烧的药人名单、徐嬷嬷往茶汤里滴入的碧露、柳如烟在冷宫墙角刻下的逆转咒文...

　　石室顶部梁柱断裂的巨响。柳如烟的红绫卷住两人腰身往西侧拽，"墙后有三丈密道！"她的发簪不知何时已刺入晶石，裂纹中渗出腥臭的黑水。徐嬷嬷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皮肤下鼓起数十个游走的肿块。

　　知意最后见青铜匣上的画面：永昌十六年冬至夜，三个宫女抱着鎏金香炉走向不同的暖阁。最右侧的香里，蜷缩着熟睡的幼年。

　　密道砖石在身后轰然闭合的瞬间，景珩的手指突然扣紧她掌心。他体温高得吓人，吐息却结着白霜，"她们...不止四个..."沈知意低头，发现自己手腕的血正出细枝，与萧景珩心口的脉络渐渐交融。

　　柳如烟撕下袖口裹住右臂。布料下透出诡异的碧光，像有液体在皮下流动。远处隐约传来更多双色绣鞋踏过碎骨的声音，一步比一步近。

　　[未完待续]密道里的霉混着血腥气直冲鼻腔，沈知意踉跄着扶湿滑的砖墙。萧景珩滚烫的手掌突然从她掌心滑落，重重砸在积水的青砖。

　　"他心脉快被血纹缠断了！"柳如烟的红绫"唰"地缠住萧景珩手腕，布料接触皮肤的瞬间竟发出烙铁般的"滋啦"声。沈知意这才看清，那些暗红纹路正像活物般皮肤下蠕动。

　　远处传来砖石崩塌闷响，密道顶簌簌落下。沈知意突然按住自己手腕——那里的血纹正诡异地与景珩心口脉络同步鼓。"共生契约..."她想起青铜匣里那个胎儿，"是不是我们..."

　　闭嘴！"柳如烟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是焦黑的"贰拾柒烙印。她指尖沾了萧景珩伤口渗出的黑血，在墙上画出一道歪斜的符咒，"不想变成徐嬷嬷那样的怪物就按住他左脚！"

　　沈知意扑过去时萧景珩的锦靴已经开——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皮肤下顶出尖锐的凸起。她死死压住那片动的布料，掌心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滑动触感。柳如烟突然将发簪扎进自己烙印，蘸着血往萧景珩眉心一点。

　　"咔！"

　　密道深处传来清晰的机括。沈知意后背撞上突然移动的砖墙，整个人跌进刺骨的寒雾中。月光从头顶方形孔洞漏下来，照亮了满地森森白骨——具骸骨的右手腕骨都刻着与柳如烟锁骨相同的编号。

　　"药人冢..."柳如烟的红绫突然无风自动，像被什么无形之物牵扯指向某具骸骨。那具骷髅的牙齿间，竟咬着半块与青铜匣内相同的碧色晶石。

　　萧景珩突然剧烈抽搐，七窍渗出混碧丝的鲜血。沈知意腕间的血纹猛地收缩，痛中她看见突然被遮住——孔洞上方，缓缓垂下双绣着金银线的宫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