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楠盯着手中那份烫金的邀请函，第三次确认上面的地址。傅氏集团总部大楼——城市中心最昂贵地段的那栋玻璃幕墙摩天大厦。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装扮：黑色高领毛衣，深灰色西装外套，以及一条他最喜欢的银质锁骨链。已经比平时正式多了，但站在傅氏集团大堂的水晶吊灯下，他仍感觉自己像个误入高级宴会的街头艺人。
"夏先生？"一位穿着米色套装的女性向他走来，"我是傅总的助理苏雯，请跟我来。"
电梯直达42层，夏楠的耳膜因为气压变化而轻微鼓胀。透过电梯玻璃，整座城市逐渐在他脚下展开。这种居高临下的视角让他不适，就像他即将踏入的那个世界一样陌生。
"傅总正在会议室等您。"苏雯微笑道，"他很期待这次合作。"
夏楠轻轻点头，手心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两天前傅之珩突然造访后，他几乎没睡好觉。翻阅完整个企划书，他既为这个项目的创意空间感到兴奋，又对自己的商业设计能力充满怀疑。
"这边请。"
会议室的门开了，长桌尽头，傅之珩正在翻阅文件。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将那身剪裁完美的藏蓝色西装镀上一层金边。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夏先生，准时。"傅之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请坐。"
夏楠刚坐下，会议室门再次打开，陆续走进七八个人，有男有女，个个衣着光鲜，神情严肃。他们看到夏楠时，眼中闪过不同程度的惊讶和疑惑。
"各位，这位是夏楠先生，'隐巷'艺术区著名的穿孔艺术家，也是我们新项目的特邀设计师。"傅之珩的介绍简短有力。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立刻皱眉："傅总，您是说让一位...穿孔师参与我们的高端珠宝设计？"
"李总监，"傅之珩的声音冷了几分，"夏先生在金属艺术领域有独到见解，这正是我们系列需要的突破。"
夏楠感到十几道目光如X光般扫描着自己，特别是他左耳的三枚耳环和手腕上的纹身。他下意识挺直了背，迎上那些质疑的目光。
"我理解各位的疑虑，"夏楠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稳，"我确实没有商业珠宝设计的经验，但我相信艺术是相通的。傅总给我看的企划书里提到这个系列想探讨'束缚与自由'的主题，这正是我过去三年作品中一直在表达的。"
他从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绒布盒，推到桌子中央："这是我的一些个人作品，也许能帮助各位了解我的风格。"
傅之珩率先打开盒子，里面是十几件造型各异的金属饰品——有像荆棘般缠绕的戒指，形似锁链却暗藏机关的手镯，以及一枚镶嵌不规则宝石的胸针，宝石被金属丝如同囚笼般包裹，却又在某个角度折射出惊人的光芒。
会议室陷入沉默。那位李总监拿起胸针仔细端详，表情从怀疑逐渐变为惊讶。
"这种镶嵌方式..."他喃喃道，"完全违背传统，但却意外地突出了宝石的特性。"
傅之珩的嘴角微微上扬："正如我所说，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打破常规的创意。"
会议持续了两小时。当夏楠详细解释他如何将人体穿孔艺术的理念转化为可佩戴的珠宝时，他注意到傅之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那种专注让他既紧张又莫名兴奋。
"夏先生明天可以来设计部熟悉环境，"会议结束时傅之珩宣布，"项目下周正式启动。"
人群散去后，夏楠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他收拾好自己的作品集，准备离开时，傅之珩叫住了他。
"适应得如何？"傅之珩问，语气比会议上柔和许多。
夏楠诚实回答："像一条鱼被扔进了沙漠。"
出乎意料，傅之珩轻笑出声，眼角浮现出几道细纹，让他整个人突然生动起来："李总监他们只是守旧，不是坏人。你的作品会让他们闭嘴的。"
"您似乎比我自己还相信我的能力。"夏楠忍不住问，"为什么？我们素不相识。"
傅之珩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我欣赏有才华的人。"他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个会，苏雯会送你出去。"
离开傅氏大楼，夏楠没有直接回工作室，而是拐进了"隐巷"角落的一家小咖啡馆。他的合伙人兼好友林修远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怎么样？"林修远推过来一杯拿铁，"见到传说中的傅之珩了？"
夏楠一口气喝了半杯咖啡，把今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修远。
"三倍薪酬？老天！"林修远吹了声口哨，"这够你办两场个人展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傅氏集团在艺术圈的名声有点复杂。"
夏楠挑眉："什么意思？"
"他们资助艺术不假，但听说控制欲很强，很多独立设计师最后都被迫妥协自己的风格。"林修远压低声音，"而且傅家内部派系复杂，傅之珩虽然现在是掌权人，但他那个堂弟傅泽一直虎视眈眈。"
夏楠皱眉："你怎么知道这些？"
林修远得意地笑了："我做画廊之前可是艺术杂志记者，这些豪门秘辛我最清楚了。"他正色道，"总之，小心点。傅之珩不是简单人物，他能三十岁就掌控傅氏集团，手段肯定不一般。"
夏楠想起会议室里傅之珩锐利的目光和不容置疑的语气，点了点头："我会留心的。不过这个机会确实难得..."
"当然要接！"林修远拍桌，"就是提醒你别被金钱冲昏头脑。对了，"他挤挤眼睛，"傅之珩真人帅吗？杂志照片已经够杀人了。"
夏楠眼前浮现傅之珩站在阳光中的侧影，那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和修长的手指..."还行吧，就那样。"他低头喝咖啡掩饰自己微微发热的耳尖。
与此同时，傅氏集团46层的副总裁办公室里，傅泽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夏楠，28岁，毕业于国立艺术学院雕塑系，后专攻人体穿孔艺术，在"隐巷"经营一家小众工作室。没有任何商业设计经验，社交圈简单，无显著背景。
"查清楚了吗？"傅泽问站在一旁的男人。
"基本资料都在这里了。不过..."男人犹豫道，"傅总似乎很看重他，直接邀请参与新系列核心设计。"
傅泽冷笑一声："我堂哥最近口味真是越来越独特了。"他关闭文件，"继续盯着，特别是他和傅之珩的接触。这种小角色突然被重用，肯定有问题。"
第二天上午，夏楠准时来到傅氏集团设计部报到。设计总监李勉——昨天会议上那位金丝眼镜，亲自带他参观了整个部门。
"这是我们的材料库，所有贵金属和宝石样品都在这里。"李勉打开一扇厚重的门，"每位设计师都有权限取用，但需要登记。"
夏楠被眼前琳琅满目的材料震撼了。整面墙的柜子里陈列着各种稀有宝石、贵金属，有些他只在杂志上见过。他情不自禁地走近，手指悬在一盒未经切割的蓝宝石上方。
"可以拿出来看吗？"他问。
李勉点头："你现在是项目成员了。"
夏楠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颗宝石，对着光线观察。阳光透过宝石，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蓝色光斑。
"这种包裹式镶嵌，"他突然说，"如果用极细的钛金丝而不是传统的白金，会让宝石看起来像被网住的蝴蝶，既束缚又突显它的美。"
李勉惊讶地看着他："这...确实是个有趣的思路。"
参观结束后，夏楠被分配到一间小工作室，里面设备一应俱全。他刚坐下准备研究企划书，门外就传来一阵骚动。
"傅总好！"
傅之珩大步走进设计部，身后跟着几名高管。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三件套，衬得身形越发挺拔。看到夏楠，他微微点头，然后转向李勉："新系列的初稿出来了吗？"
李勉立刻递上一叠设计图："大部分已经完成，只是..."
傅之珩快速翻阅，眉头越皱越紧："太保守了，这和去年的系列有什么区别？我要的是突破，是能引起讨论的设计。"
"傅总，"一位女设计师小心翼翼地说，"高端珠宝的客户群体比较传统，过于前卫的设计可能会..."后半段话没说完被傅之珩打断，他转像夏楠说：“夏先生，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设计”
整个设计部突然安静下来。夏楠感到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包括几道明显不善的视线。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素描本和铅笔。
"如果是'束缚与自由'..."他快速勾勒着，线条流畅得像早已在心中演练过千百遍，"我会设计一系列看似禁锢实则解放的作品。比如这个手镯——"他举起素描本，上面是一个造型独特的手镯，"表面看是锁链，但每个链环都是活动的，佩戴者可以自由重组，就像在束缚中创造自由。"
傅之珩接过素描本，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正是我想要的。"他转向李勉，"重新设计，参考这个思路。夏先生会负责核心款式的创意。"
李勉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点头应下。
等傅之珩一行人离开后，设计部的气氛明显冷了下来。夏楠能感觉到周围的疏远和隐隐的敌意。他默默回到自己的小工作室，关上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修远的短信：“怎么样？活下来了吗？”
夏楠苦笑着回复：“勉强，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狮笼的兔子。”
林修远很快回道：「记住，你是去赚钱的，不是去交朋友的。晚上来喝酒，详细聊聊吧。」
夏楠正要回复，工作室门被敲响。开门一看，是傅之珩的助理苏雯。
"傅总让我给您这个。"她递过一个精致的盒子，"说是参考资料。"
苏雯离开后，夏楠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古董珠宝设计图册，扉页上有手写笔记，字迹优雅有力。还有一张便条：「期待看到传统与前卫的碰撞。——F」
夏楠轻轻抚过那些笔记，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加快了几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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