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暮色如血,浸染着京城的飞檐斗拱。
月临一袭素白长裙立在月临楼大堂中央,鎏金烛台在她脚边投下细长的影。
新挂的人皮灯笼正在梁间轻轻摇晃,薄如蝉翼的皮膜上还留着淡青蓝色的血管纹路,透出诡异的橘红色光晕。
缓缓走来一个拈着鎏金团扇,腰肢如柳枝,眼尾用螺子黛拖出上挑的弧线的女子,直至月临身后,轻声道:“主子,找到人了,已经做成人彘了。”
“那对招子......”
女子将团扇抵在唇边,声音像浸了蜜的刀,“按主子的吩咐,用银针蘸着孔雀胆,一点一点雕刻成了大雍布防图。”
月临抬手抚了抚袖口,浅笑道:“青黛,还是你知我的心。”
名为青黛的女子是月临楼的掌柜,长得妖娆惹人注目,这楼里有一半的客人都是冲着她来的。
“主子可要看看成品?”青黛从袖中取出个鎏银匣子,开合处雕着闭目的菩萨像。
匣中一对招子用特殊工艺浸泡石化,眼珠子的晶体显得更亮了,细看之下才能发现珠面上用针尖刻出的山川城池,陇西道的烽燧用朱砂点了红,北境十二连城则以砒霜描出银线。
月临的指尖抚过那一对招子,嘴角勾起一抹如彼岸花般危险的笑意,“十六这手艺是越来越精湛了。”
鎏银匣子合上时,楼顶突然传来三声鹧鸪啼。
青黛的团扇倏地收拢,螺子黛描画的眼角微微抽动,“是十四的鹞鹰回来了。”
月临嘴角的笑意渐浓,“走,去看看。”
后院楼阁,月临提着裙裾踏上朱漆楼梯时,十六正用金剪修整烛芯。
少年苍白的手指间缠着红线,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十四的鹰喙沾了血,怕是飞过刑场时啄了人肉。”
话音未落,檐角铁马突然叮当作响,一只灰羽鹞鹰扑棱棱落在栏杆上,爪上绑着的羊皮卷渗着暗红。
青黛用团扇挑开皮卷,螺子黛画的眉骤然拧紧,“北境果然有动静。”
烛火忽地爆了个灯花,映得月临素白裙裾上。
她忽然轻笑出声,指尖抚过鹞鹰炸开的羽毛,“这笔生意倒是不亏。”
前院突然传来琵琶断弦之声。
十六手中的红线无声崩断,瞳孔骤缩,“主子,西厢房的波斯客商......”
“他那对招子属于你了。”
“谢主子。”
十六的红线在指尖打了个旋儿,西厢房方向传来波斯琉璃盏坠地的脆响。
月临听罢,低眸笑了笑,忽然将鎏银匣子抛向檐角阴影,暗处伸出一只缠满绷带的手稳稳接住。
“把这对招子送去陇西。”
她说话时,楼下的琵琶声忽又续上三两根弦,弹的却是《阳春白雪》的调子。
青黛她团扇掩面轻笑,“那波斯人怀里还揣着张海图,绘的是暹罗国的鲛人礁。”
话音未落,月临指尖弹出一枚暗器,正中西厢房窗棂上窥视的独眼。
眨眼的功夫,西厢房的窗户被合上。
青黛远远的望着,“这病秧子身手倒是挺快。”
檐角铁马犹在叮咚作响,青黛团扇轻摇,眼尾扫向西厢房窗棂上晕开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