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薄荷心跳” 音乐教室的玻璃上贴着“正在装修” 的牌子

穆清风忽然被王主任拍肩：“经费批下来了，不过 理疗室要占半间屋。”

“那孩子们的活动区只剩三分之一？” 穆清风皱眉。

夏无言却在手机上打字：“足够了。把钢琴换成电钢琴，带震动功能的。” 屏幕转向王主任，“李伯做理疗时，我们教孩子用骨传导听节奏。”

装修队进场那天，张奶奶抱着薄荷盆栽堵住门口：“这盆‘爱心叶’必须摆在讲台正中间！” 她用拐杖敲了敲地板，“当年我老伴儿就是闻着薄荷香熬过化疗的。”

李叔扛着隔音棉跟进：“穆医生说这玩意儿能吸声音，比我家收音机的杂音还灵！” 他忽然指着夏无言的吉他包，“小夏，你那琴能不能接个喇叭？让楼板都跟着颤的那种。”

“可以接低频音箱。” 穆清风接过话头，“孩子们光脚站在地板上，能通过脚底感受低音鼓点。” 他掏出诊疗笔记，“我画了张震动传导示意图，贴在隔音棉后面。”

电工师傅接错线路的那个午后，教室突然陷入黑暗。

夏无言摸黑撞上琴凳，穆清风的手机光照来：“没事吧？” 光束扫过他发红的膝盖，“我去社区诊所拿碘伏。”

“不用。” 夏无言打字，“先试试没电怎么上课 ” 他抱起吉他，让孩子们轮流摸琴弦，“拨这根，像摸凉丝丝的薄荷叶；这根，像含着薄荷糖跑跳。”

失聪女孩小雨的妈妈第一次来视察时，脸色比阴雨天还沉。

“学这个能考大学吗？” 她盯着女儿拍震动鼓的手，“还不如去上语训课。”

穆清风递上杯薄荷茶：“您看小雨的手指 ” 他握住女孩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她现在能通过心跳快慢分辨‘开心’和‘紧张’，这是任何试卷都考不出的感知力。”

夏无言翻开《听见你的手》歌词本，页面间夹着小雨画的糖纸船：“她写‘你的手掌是我的助听器’，比我当年写的任何曲子都动人。”

装修中期，穆母送来一架旧钢琴，琴盖上刻着 “赠给听见心跳的孩子们”。

“这是清风父亲的琴。” 她摸着琴键笑，“当年他总说，听诊器和钢琴都是倾听生命的工具。” 琴凳里掉出张泛黄的乐谱，是穆父手写的《薄荷摇篮曲》。

“这里要降半音。” 穆清风指着乐谱，忽然对夏无言比了个手势，“用你的喉结当节拍器，我来弹。”

夏无言红着脸凑近钢琴，喉结随着琴键震动轻轻起伏，小雨突然用手语比：“像薄荷糖在跳舞！”

开业前三天，社区卫生站爆发流感，穆清风连续值了两晚夜班。

夏无言带着保温桶闯进诊疗室，看见他趴在桌上，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没吃完的薄荷糖。

“先吃饭。” 他打字，把勺子塞进对方手里，“张奶奶说，饿肚子的医生治不好心跳。”

穆清风咬了口薄荷饼，忽然指着电脑屏幕：“国际交流计划的资料，我帮你整理好了。” 页面上标着重点：“德国耳蜗公司想合作研发震动乐器，负责人是当年给你做助听器检测的博士。”

夏无言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想起七岁那年，那个德国医生蹲在他病床前，用薄荷糖教他分辨声音大小。

他打字：“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病历本里夹着检测报告。” 穆清风笑了，眼里带着疲惫，“上面的日期，和我父亲去世是同一天。”

开业当天，小雨抱着糖纸船站在教室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怕什么？” 夏无言蹲下来，“这里的每片薄荷叶子，都记得你的笑声。”

“可是妈妈说……” 小雨用手语比划，“说我永远学不会‘听’音乐。”

穆清风忽然掏出听诊器，把听头贴在她胸口：“你听 ” 他看着手表计数，“78 次 / 分钟，比昨天试课时慢了 10 次。” 他握住女孩的手放在钢琴上，“心跳就是你的节拍器，比任何声音都可靠。”

第一个正式课时，穿蓝雨衣的男孩小浩把听诊器模型挂在脖子上，像模像样地 “诊断” 钢琴：“这架琴的‘低音弦’感冒了！需要用薄荷糖治疗！”

夏无言笑出声，喉结轻轻颤动：“那每人发一颗‘药’，不过 ” 他指着贴满糖纸的公告栏，“要先把自己的心跳‘画’出来。”

小雨第一个冲上讲台，用红色蜡笔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旁边写：“夏哥哥弹琴时，我的心跳像吃了十颗薄荷糖！”

教室后墙的玻璃窗上，不知谁用糖纸贴出了 “心” 形图案，阳光穿过时，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夏母由护工搀扶着走进来，看见墙上的糖纸船，忽然伸手触碰：“小夏…… 糖纸在唱歌。”

“是的，妈妈。” 夏无言打字，把她的手放在震动钢琴上，“每片糖纸都是音符，你看 ” 他按下琴键，薄荷盆栽的叶片轻轻抖动，“就像当年你在病房哼的《甜蜜蜜》。”

夏母的眼角溢出泪水，却笑着点头，穆清风悄悄用手机录下这幕，视频备注写：“第一个听懂糖纸歌的人。”

傍晚打烊时，小雨的妈妈突然折返，手里攥着袋晨光薄荷糖：“对不起，我昨天偷听了你们的课……” 她蹲下来抱住女儿，“原来音乐真的不用耳朵听。”

穆清风递上杯温热的薄荷茶：“小雨画的糖纸船，我们想带去德国的交流展。” 他指着女孩发梢的薄荷叶发卡，“说不定能让更多人听见‘无声的歌’。”

夏无言靠在教室门口，看着路灯下的薄荷盆栽，忽然发现每片叶子上都落着糖纸的光影。

穆清风的手搭上他的肩，口袋里的听诊器轻轻作响：“累吗？”

“不累。” 他打字，“你看 ” 屏幕上是新写的歌词，“‘当指尖触碰琴键，心跳就有了形状，像薄荷糖在掌心，化出整个海洋。’”

穆清风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这是我听过最甜的‘诊断报告’。” 他晃了晃手机，“理疗室的李伯说，楼板的震动让他的腰伤都轻了，明天要送来十盆薄荷。”

窗外，社区的夜灯次第亮起，薄荷教室的风铃发出细碎的响。

夏无言摸着口袋里的贝壳耳钉，忽然想起德国交流计划的行程单

在 “注意事项” 一栏，穆清风用红笔写着：“每天视频时，必须让我看见你的喉结震动，以及窗台的薄荷苗。”

他笑了，喉结轻轻动了动，这次没打字，而是直接说出声：“好。”

声音轻得像片薄荷叶落在琴键上，却让穆清风的眼睛亮如星辰，像听见了世界上最完整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