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电动车停在海边时，潮汐刚刚漫过防波堤。

穆清风的衬衫被海风吹得鼓起来，像片浅蓝色的帆。

夏无言摘下助听器，世界瞬间安静，只剩海浪拍打礁石的低频震动。

"冷吗？" 穆清风的声音混着风声，他把外套披在夏无言肩上，"我父亲的骨灰... 就撒在那边的礁石群里。"

夏无言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月光下的礁石像凝固的海浪。

他摸出颗晨光薄荷糖，糖纸在夜里发出清脆的响，塞进穆清风掌心："给你。"

"谢了。" 穆清风咬开糖，忽然笑了，"小时候我总问父亲，海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他说等我换牙就告诉我。"

他晃了晃手里的糖纸，"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想让我用薄荷糖堵住蛀牙的疼。"

夏无言盯着他咀嚼的喉结，伸手比了个 "听" 的手势。

穆清风愣了愣，忽然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现在能听见吗？我的心跳，比海浪快三倍。"

心跳声透过皮肤传来，夏无言数着震动频率，忽然想起诊疗笔记里的公式："心跳速度 = 薄荷糖甜度 × 相处时间"。

他掏出手机打字："因为我在你身边？"

"因为你在我身边。" 穆清风重复他的话，指尖轻轻划过他手腕的烫伤疤痕，"知道吗？你弹《听风者》时，我心跳快得像急救车鸣笛。"

海浪忽然扑上防波堤，溅起的水花打湿两人裤脚。

夏无言往后退半步，却被穆清风拽进怀里，后者的下巴抵着他发顶："别怕，我抱着你。"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拥抱，夏无言闻到穆清风身上的皂角香混着薄荷味，和诊疗室里的气息一模一样。

他想起七岁那年在医院走廊，那个穿白大褂的少年递来的薄荷糖，原来有些温暖，早就命中注定。

"夏无言，" 穆清风忽然开口，声音闷在他发间，"我喜欢你，不是医生对病人，是男人对男人。"

这句话让夏无言的喉结剧烈震动，他抬头看向对方，月光在穆清风眼底碎成银片。

"我知道。" 他打字时故意把手机举得很高，"从你偷我吉他那天就知道。"

屏幕光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穆清风忽然低头，鼻尖碰到他的："可以吻你吗？"

夏无言的心跳漏掉半拍，他看见穆清风的喉结动了动，和自己弹琴时的紧张模样如出一辙。

他轻轻点头，闭上眼睛，感受对方的嘴唇落在自己唇上，像片薄荷叶子轻轻贴上舌尖。

这个吻带着海风的咸涩，却比任何薄荷糖都更清甜。

夏无言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穆清风的混在一起，像两把吉他调成了同一个和弦。

良久，穆清风松开他，额头抵着他的："薄荷糖的味道，果然和你很配。"

夏无言红着脸打字："你嘴唇... 有海水味。"

屏幕上的字还没消失，就被另一个吻覆盖，这次更久，更温柔，像在品尝最珍贵的乐章。

远处的灯塔忽然亮起，光束扫过两人交缠的身影。

穆清风指着海平面："看，日出要来了。"

夏无言转头，看见地平线处泛起薄荷绿的微光，和巷口清晨的阳光一个颜色。

"我母亲说，" 他打字时喉咙发紧，"跳桥那天，她在水里看见薄荷糖的光。"

穆清风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我父亲说，临终前闻到薄荷香，就知道我在身边。"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日出。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海面时，夏无言摸出包里的口琴，吹出《听风者》的旋律。

穆清风跟着节奏轻哼，喉结震动的频率，正好是口琴的每一个音符。

"以后想写首关于海的歌。" 夏无言打字，"就叫《薄荷海啸》。"

穆清风笑了，从口袋里掏出诊疗笔记，翻到最新一页："建议加入心跳采样，编号：MWX-001。"

夏无言看见笔记里夹着的糖纸，正是刚才那颗晨光薄荷糖的包装，背面用钢笔写着："2025 年秋，与夏无言初吻，甜度满分。"

"该回去了，" 穆清风揉了揉他的头发，"张奶奶说要给我们煮海鲜粥，加双倍薄荷。"

夏无言点头，忽然指向远处的礁石："下次... 带薄荷糖来撒吧，给你父亲。"

穆清风愣住，随即笑出眼泪："他肯定会说，这是他收到过最甜的祭品。"

他握住夏无言的手，在晨光中轻轻晃了晃，"不过现在，我更想带你去个地方。"

电动车掉头时，夏无言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嘴角还带着笑意，耳尖红得像熟透的草莓。

穆清风的白大褂在风里飘着，口袋里露出半截口琴，金属外壳闪着晨光。

"去哪儿？" 他打字。

穆清风转头，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去买晨光薄荷糖，要草莓味的，和你嘴唇一个味道。"

这句话让夏无言差点从车上摔下来，他慌忙抱住穆清风的腰，听见对方胸腔里传来的笑声，和心跳声一样清晰。

回到巷口时，张奶奶正站在咖啡馆门口张望："你们可算回来了！海鲜粥都煮烂啦！"

她忽然看见两人交叠的手，眼睛一亮："哟，这是成了？"

夏无言的脸瞬间爆红，穆清风却大大方方点头："成了，以后我负责给他调弦，他负责给我听心跳。"

张奶奶笑得直拍大腿："好！正好李叔送了我新的薄荷苗，回头给你们种在窗台！"

咖啡馆里，穆母正往桌上摆碗筷，看见两人进门，故意咳了咳："海鲜粥里加了薄荷叶，补肺又养心。"

夏无言看见碗里的绿色叶片，忽然想起昨夜海边的吻，耳尖又开始发烫。

"对了小夏，" 穆母递来个信封，"这是你母亲托护工转来的东西。"

信封里掉出张泛黄的糖纸，上面用铅笔写着："小夏的琴声，比薄荷糖还甜。"

夏无言的喉结动了动，穆清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下次带阿姨去海边听你弹琴，好不好？"

他点头，指尖摩挲着糖纸，忽然发现背面还有行小字："风过无声处，有爱在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