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镜面碎片悬浮在江淮周围，每一片都映着江临不同时期的影像。最大那块碎片里，江临的白大褂袖口卷起，手腕内侧的月牙疤痕正在渗血。江淮低头看向自己锁骨处发光的相同印记，珍珠母的光泽与天花板上血清凝成的月牙相互呼应。
"清除程序剩余45秒。"医疗AI的机械音穿透镜面世界，现实病房的蓝光在碎片间隙闪烁。某块小镜片映出棠梨的现状——她的睫毛正在结晶，细小的冰蓝色棱柱顺着脸颊蔓延。
江淮伸手抓向最大那块碎片。锋利的边缘割开掌心，鲜血与银色液体混合滴落，在实验台上溅出小小的半月形。血珠里浮起父亲的全息投影，白大褂下摆沾着试剂污渍："第七次嫁接很成功，只要不回溯烫伤记忆..."
"你们对棠梨做了什么？"江淮扯开病号服领口。锁骨处的月牙标记突然射出光链，与所有镜片中江临手腕的疤痕相连。共振产生的嗡鸣震得镜面剧烈颤抖，一块中型碎片突然翻转，映出十年前实验室的景象。
年轻十岁的江临正在调配血清。他身后的冷藏柜里，整排A1-3试剂瓶标签上的日期都是2014年5月17日。画面外传来少年声音："爸，明天模拟考结束我能请假吗？棠梨约我去..."
"别碰那个女孩！"记忆中的江临猛地转身，注射器针头在灯光下闪过寒芒。碎片外的江淮突然按住太阳穴，真实的刺痛从颅骨内侧炸开——这是被强行抹去的记忆正在复苏。
现实病房的监护仪发出长鸣。某块镜片映出棠梨右手腕的疤痕已变成深蓝，结晶化正沿着血管向心脏方向爬行。医疗AI的机械臂举起第四支注射器，针尖悬在她颈动脉："记忆载体污染度89%，准备最终清除。"
"住手！"江淮扑向映着病房的碎片。倒影棠梨的声音突然从所有镜面同时传来："他们需要载体来储存嫁接的记忆..."她的影像在万千碎片中分散重组，"就像把照片存进不同的相册。"
最大那块碎片突然调转方向。胸牌"首席研究员江临"在幻境阳光下反射出刺目光斑，画面中的江临正将针头推入血清瓶。江淮的视线被胸牌右下角的小字吸引：记忆嫁接项目组·月牙计划。
"月牙...是遗传标记？"江淮低头看自己流血的掌心。伤口边缘的皮肤正在金属化，银色液体像显影剂般勾勒出相机电路的纹路。某块小碎片突然放大，映出童年时代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江临手持注射器俯身："会有点疼，但能让你忘记妈妈怎么..."
镜面世界突然剧烈震动。所有碎片同时转向，映出同一个画面——高三教室后门，某个模糊身影正将乙醚瓶放在棠梨课桌上。那人转身时，月牙疤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那不是意外！"江淮的拳头砸向镜面。裂纹以落点为中心辐射状蔓延，江临的声音从裂缝中渗出："分不清真实与虚构的瑕疵品就该销毁..."
现实病房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某块碎片映出棠梨的镜面瞳孔正在碎裂，无数银色针尖从裂缝中射出。医疗AI的警报切换成从未听过的金色模式："警告，原始记忆载体激活！"
江淮下意识举起正在金属化的手臂。皮肤下的电路纹路自动对焦，将最后一块完好的镜片框入取景范围——江临站在试剂柜前，手里拿着贴有"A1-3"标签的注射器，而柜门玻璃倒影显示，少年江淮的相机正对准这个方向。
"原来我拍到了..."现实中的江淮刚喃喃出声，整个镜面世界突然坍缩。所有碎片暴雨般射向他的身体，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化为液态金属。最后消失的是映着江临的那块，江临的嘴唇在碎片溶解前开合："记住，看到真相的人要付出代价。"
病房的蓝光突然变成刺目的白。江淮感到自己正被撕扯成两半——一半坠向现实，另一半仍困在记忆迷宫。朦胧中听见纷乱的脚步声，某个陌生的女声在喊："快阻止结晶化！她的心脏要被..."
江淮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镜面世界崩塌时的银色光斑，现实病房的消毒水气味突然变得刺鼻。他发现自己左手已经变成半透明的金属，皮肤下流动的液态电路正将天花板上的血清月牙折射成无数光点。医疗AI的机械臂突然在他眼前停住，针尖距离棠梨的颈动脉只有三厘米。
"警告，原始载体正在覆盖嫁接记忆。"AI的电子音出现罕见的波动。江淮用金属化的左手抓住机械臂，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相机快门般的"咔嗒"声。掌心渗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带着显影液气味的银色液体，滴在棠梨锁骨处正在结晶的皮肤上，那些冰蓝色棱柱突然停止了蔓延。
病房门被撞开的瞬间，江淮看见冲进来的女医生白大褂下露出军用靴——这不是普通医护人员。她手里举着的不是除颤器，而是印着"A1-3"字样的金属箱。金属化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江淮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双重声音："你们到底要清除什么？"
女医生扯开棠梨的病号服领口，江淮看见她心脏位置嵌着微型投影仪，正在空中投映自己童年照片。照片里的背景被刻意模糊，但父亲白大褂上的血迹在投影中清晰得刺眼。
"记忆嫁接不是技术。"女医生突然用手术刀划开自己手腕，皮肤下露出的不是血管而是光纤，"是遗传。月牙疤痕是生物硬盘的接口。"她将A1-3血清注入棠梨的投影仪，整个病房突然响起相机倒卷胶片的机械声。
江淮的金属手臂突然刺入自己锁骨处的月牙疤痕，剧痛中他看见江临站在十年前的手术台前，手里拿着的不是注射器而是老式相机。取景框里，少年江淮的瞳孔正在变成镜头的金属光泽。
"爸！"现实中的喊声让病房所有玻璃制品同时爆裂。女医生趁机将第二支血清扎进江淮后颈，他在意识模糊前听见最后一句话："你们俩本来就是同一段记忆的正负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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