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抱着昏迷的顾明渊跌坐在马车上,车轮碾过碎石的颠簸让怀中的人发出微弱呻吟。
月光透过车帘缝隙洒在顾明渊苍白如纸的脸上,沈清欢颤抖着解开他染血的衣襟,紫黑色的毒斑正顺着心口蔓延,像毒蛇般缠绕着他强健的胸膛。
"阿七!快把从蛊婆那里取来的解药拿来!"沈清欢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抚过顾明渊紧蹙的眉峰。
暗卫阿七翻身跃进马车,手中玉瓶还沾着西南雨林的潮湿气息。
当解药灌入顾明渊口中时,沈清欢死死盯着他的唇,那是他曾无数次亲吻过的地方,此刻却毫无血色。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沈清欢将顾明渊的头枕在自己膝上,不断用湿布擦拭他发烫的额头。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初遇时顾明渊递来的杏花酥、战场上他永远挡在身前的身影。
泪水滴落在顾明渊脸上,沈清欢俯身轻吻他的眼睑:"明渊哥哥,你说过要带我去江南看杏花的,你不能食言......"
顾明玥勒马掀开帘子,月光照亮她凝重的神色:"前方就是苗疆圣医的村落,但陈七的人很可能已经......"话音未落,箭矢破空声骤然响起。
沈清欢本能地用身体护住顾明渊,一支弩箭擦着他后背飞过,在车辕上钉出深深的裂痕。
"保护公子!"阿七挥剑斩断绳索,马车失去平衡侧翻。
沈清欢在翻滚中死死抱住顾明渊,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怀中的温度提醒他不能倒下。
借着月光,他看见陈七带着数十名死士呈扇形包围过来,每个人手中的弯刀都淬着幽蓝的毒。
"沈清欢,交出幽冥藤和顾明渊,我留你全尸。"陈七的声音裹着夜雾,面具下的疤痕在月光下狰狞可怖。
沈清欢缓缓起身,将顾明渊轻轻靠在树干上,抽出腰间长剑。
剑穗上的白玉铃铛早已碎裂,那是他们新婚时他亲手系上的。
"想要他的命,先过我这关。"沈清欢的声音冷得像冰,剑尖指向陈七。
记忆突然闪回西南密室内,陈七那句"顾将军的父亲,才是沈府灭门的真正推手"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但此刻顾明渊微弱的呼吸声就在身后,他无暇去想真相,唯有一战。
刀光剑影在夜色中交错,沈清欢的月白战袍很快被鲜血浸透。
左肩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陈七的身影。
当陈七的弯刀即将刺中他咽喉时,沈清欢突然弃剑,用染血的手死死攥住刀刃,鲜血顺着手臂流下:"解药...给我解药!"
"痴心妄想!"陈七狞笑,正要发力,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袭来。
顾明玥的银枪贯穿一名死士后,直取陈七面门。
陈七被迫后退,沈清欢趁机扑向他腰间的药囊。
混战中,沈清欢感觉腹部一阵剧痛——不知何时,他已被人从背后刺穿。
"清欢!"顾明玥的惊呼与顾明渊微弱的呢喃同时响起。
沈清欢攥着药囊跌坐在地,看着顾明渊不知何时醒来,正挣扎着向他爬来。
少年将军的玄色劲装沾满泥土和血迹,却仍用最后的力气握住他的手:"别睡...看着我......"
沈清欢想笑,却咳出一口鲜血。
他将药瓶塞进顾明渊手中,感受着生命从指尖流逝:"明渊哥哥...活下去...不管真相是什么......"顾明渊摇头,眼泪砸在他脸上:"我不要真相,我只要你活着!"
他颤抖着将解药灌进沈清欢口中,却发现少年的瞳孔正在涣散。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太子亲率御林军赶到,火把照亮陈七惊恐的脸。
顾明渊抱起沈清欢,冲向圣医的村落,任鲜血在身后拖出长长的痕迹。
怀中的人越来越轻,他不断亲吻沈清欢冰冷的额头:"坚持住,就快到了......"
圣医的竹屋内,药香与血腥气交织。
沈清欢躺在竹榻上,面色白得近乎透明。
顾明渊守在床边,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每当沈清欢陷入高热呓语,他就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抚;当少年冷汗湿透衣衫,他便亲自为他擦拭身体。顾明玥送来的饭菜热了又凉,他却一口未动。
"明渊哥哥......"第四日清晨,沈清欢终于转醒。
顾明渊猛地起身,却因久坐腿麻险些摔倒。
他跌坐在床边,将沈清欢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人揉进骨血:"你敢死,我就把这天下都给你陪葬!"沈清欢虚弱地笑了,抬手抚摸他憔悴的脸:"那你岂不是要食言,说好要带我去看杏花的......"
顾明渊再也控制不住,低头狠狠吻住那抹苍白的唇。
这个吻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后怕,直到沈清欢喘不过气才松开。
他将沈清欢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觉到了吗?它现在只为你跳动。"沈清欢红着眼眶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父亲的手记:"关于当年的真相......"
顾明渊按住他的手,眼神坚定:"真相重要,可你比一切都重要。等你痊愈,我们一起查,不管结果如何......"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我不能再失去你。"
沈清欢靠在他肩头,听着熟悉的心跳声,终于安心地闭上眼。
窗外,西南的晨光温柔地洒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仿佛在诉说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在京城皇宫深处,太子展开密报,面色凝重。
密报上赫然写着:陈七虽死,但北狄势力仍在暗中活动,更有神秘人自称掌握着足以颠覆朝堂的证据。
烛火摇曳中,太子握紧腰间玉佩,喃喃自语:"看来,这场局,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