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旧

题都城南庄

（唐）崔护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连绵起伏的青山间，书生赶路的身影时隐时现。

他怀着一腔少年热血，赴京赶考。长途跋涉虽艰险，他却不愿轻言放弃，只是山路崎岖，烈日灼人，终究让他疲惫不堪。此刻他双腿发软，口干舌燥，只想稍作歇息。

幸而不远处有一户人家，或许能讨碗水喝。

书生走到屋前，轻轻叩响那扇老旧的木门，略带忐忑地问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没过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少女探出头来。

见开门的是位姑娘，书生不由得局促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袖口。见她面露疑惑，他连忙解释：

“小生进京赶考，途经此处，想讨碗水喝，若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无妨，进来吧。”

姑娘将他引至庭院的桌椅旁歇息，自己转身去盛水。

庭院里，一株桃树静静伫立，花瓣轻盈飘落，娉婷婀娜。

姑娘端来一碗清水，轻轻递给他。书生脸一热，只干巴巴地道了句“多谢”，便仰头将水一饮而尽。

“真是个呆书生，见了她，连动作都不利索了。”姑娘心想，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笑意。

清水入喉，凉意沁人。书生放下碗，抬头时，正见少女倚在桃树下。漫天桃花纷飞，偶有几瓣落在她的青丝，衬得她面若桃花，明艳动人。

姑娘静静地望着他，眉眼如画，唇边含笑。书生一时看得怔住，回过神来，慌忙作揖行礼。

对方温和的态度反而让他更窘迫了。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书生便匆匆告辞。他脚步慌乱，几乎有些踉跄。

他记不清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只记得那抹婀娜的身影，和满树盛放的桃花。

直到走远，他才想起——竟忘了问她的名字。

罢了，若有缘，自会再见。

后来，书生考取功名，在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做了县令。他未曾忘记年少时的抱负，勤勉治理，只盼百姓能安居乐业。

他也未曾忘记那日的惊鸿一瞥。

为此，他不远万里，又回到了那户人家所在的地方。

远远望去，那株桃树依然挺立，花瓣依旧轻盈飘落，仿佛一切如昨。

书生理了理衣襟，轻轻叩门，却久久无人应答。

他向邻家打听，一位老妇人告诉他：“这户的老人前年病逝了，姑娘无依无靠，早已嫁作他妇。”

他有些落寞，怔在原地久久无言。

时过境迁。

再多的感慨也是徒然。

桃树忽然沙沙作响，一阵急风吹得落英纷飞。他眯起眼，恍惚又看见佳人站在花雨里冲他笑，待要细看时，却只剩那一支夭桃摇晃，在空中含笑怒放。

他提笔在墙上写下：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墨迹未干，人已远去。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