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予玺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数学课上，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串串复杂的公式，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可他的注意力却全在头顶残留的温度上。裴听南的手掌触感似乎还留在那里，像一片羽毛，轻轻挠着他的心尖。
他偷偷侧过头，余光瞥向身旁的裴听南。对方正低头记笔记，神色如常，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过。阳光从窗外斜斜地落在他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安静又专注。
徐予玺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缘。
下课铃响，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教室。徐予玺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余光注意到裴听南也还没走，还坐在窗边翻着书。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拎起书包，低着头往门口走。
“徐予玺。”
裴听南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徐予玺脚步一顿，没敢回头。
“你头发又翘起来了。”
他下意识抬手去摸，却听见身后人低低的笑声。
“骗你的。”
徐予玺这才反应过来，耳根一热，回头瞪了他一眼。裴听南合上书，嘴角挂着熟悉的懒散笑意，仿佛一切都没变。
走廊上传来同学的嬉闹声，风吹动窗帘，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徐予玺忽然觉得，这样就很好。
“走了。”他低声说，转身走出教室。
身后传来裴听南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
徐予玺走出教学楼时，天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橘色。初秋的风带着微凉的触感，卷起他校服的一角。他放慢脚步，听着身后裴听南的脚步声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校门口的小摊贩正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油锅里飘出最后一丝炸串的香气。徐予玺停下脚步，假装整理书包带子，余光看见裴听南也停了下来，正低头踢着一颗小石子。
“要不要吃关东煮？”裴听南突然开口，指了指街角还亮着灯的便利店。
徐予玺抿了抿嘴，“……随便。”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清脆的风铃声。裴听南熟门熟路地拿了两个纸杯，递给徐予玺一个。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徐予玺小心地咬了一口鱼豆腐，烫得轻轻吸气。
“慢点。”裴听南递过来一张纸巾，自己却因为萝卜太烫而皱起眉头。徐予玺忍不住笑了一下，又立刻低头去戳杯子里的海带结。
他们站在便利店外的长椅旁吃完关东煮，谁都没说话。路灯一盏盏亮起来，飞虫绕着光晕打转。徐予玺把空纸杯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水汽。
“明天见。”裴听南说，声音混在渐起的蝉鸣里。
“嗯。”徐予玺点点头，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忍不住回头。裴听南还站在原地，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见他回头，抬手挥了挥，然后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徐予玺把手插进口袋，摸到早上自己随意塞进裤兜里的橡皮。他轻轻捏了捏，继续往前走。
树影婆娑，明天大概也会是个晴天
转过第二个路口就能看见自家阳台的绿萝，母亲总喜欢在傍晚时分给它们浇水。此刻那些垂落的藤蔓正随风轻晃，在暮色里划出温柔的弧线。徐予玺的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我回来啦——"
"正好赶上糖醋排骨出锅！"系着碎花围裙的徐正席从厨房探出头，蒋箐坐在沙发上翻开一本杂志，闻言抬头笑了笑："回来啦？去洗手，你爸做糖醋排骨好不容易成功一回"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糖醋排骨的甜香混着冬瓜薏米汤的清爽。徐予玺夹起一块裹着琥珀色酱汁的排骨，突然想起便利店里的那一顿关东煮。"今天和裴听南一起吃了关东煮。"他状似随意地说。
"是你们新转来的同学？？"蒋箐盛了碗汤推给他，"他家长挺客气的。"
徐予玺的筷子顿了顿："怎么了？"
"今天一进家长群就拜托我们家长跟老师多关照他们家的小孩，你说这有什么要交代的，平时遇到肯定会帮一手"蒋箐笑着又夹了块排骨放进他碗里，"快吃，要凉了。"
徐予玺没说话，只是一味低头扒饭。蒋箐还以为儿子实在是饿坏了，也没再还和他说话。跟一旁的徐正席讨论起厨房的事来。
饭后徐予玺主动收拾碗筷，水流冲过青花瓷碗时，他想起裴听南递来的纸杯边缘凝结的水珠。窗外传来篮球拍地的声响，他下意识望向声源处——路灯下几个穿校服的男生在打球，他真是魔怔了，竟然想从这里面找到那人的身影。
"在看什么？"父亲拿着削好的苹果走过来。
"没什么。"徐予玺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苹果，真甜。
夜色渐深，徐予玺躺在床上，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数学作业杂乱的堆在床上，整整半小时他连一道题都没看进去。
他点开相册，划到下午放学偷拍的照片——夕阳下的裴听南站在便利店门口，侧脸被暖黄的路灯镀上一层金边。照片有点模糊，是他假装调整书包带子时匆忙拍的。
"叮"。
季潋的消息突然弹出来：【你猜我今天中午在食堂看见谁了？裴听南一个人坐在角落吃面，还把美味的香菜挑出来了，没品！！】
徐予玺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他不喜欢吃香菜吗？好巧，我也不喜欢˃ʍ˂
【？关我什么事】
【哟哟哟~关我什么事~徐予玺你装什么啊？咱俩从小一条开裆裤穿到大的我能不知道你什么德行吗？】
【。】
徐予玺把脸埋进枕头里深吸一口气，头发蹭得乱糟糟的。床头闹钟显示23:17。他咬咬牙，点开对话框：
【咳……好吧，那个...为了你兄弟的幸福生活，赶紧去帮我要微信】
季潋发来一连串贱兮兮的熊猫头表情包，最后附上一句：【终于憋不住了？等着】
徐予玺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盯着顶部"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空调呼呼吹着冷风，他却觉得后背微微发汗。
"叮咚"——不是文字消息，而是一条微信名片推送。橙色的猫咪头像，昵称简单一个"裴"字。
这人怎么这么爱薄荷？不仅身上一股薄荷味，头像还是小猫咬薄荷。薄荷老怪╭☞( ￣ ▽￣)╭☞
季潋紧接着发来：【康师傅说这种学霸一般这个时候还在埋头内卷呢，现在肯定在线。别说是我给的啊，就说...就说你从班级群找的】
徐予玺的指尖悬在那个猫咪头像上方，突然犹豫起来。加上之后说什么？说"你好我是徐予玺"？太正式了。发个表情包？又显得太幼稚。他翻身坐起来，把数学作业本推到一边。
【谢了】他先回复季潋，然后盯着那个头像看了足足一分钟，终于点击"添加到通讯录"。验证消息栏光标闪烁，他删删改改，最后只打了"徐予玺"三个字。
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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