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礼尚往来

徐予玺睁开眼睛时，裴听南已经退开半步，正慢条斯理地整理校服领口。那颗被解开的纽扣重新系好，遮住了若隐若现的锁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走了。"裴听南拉开隔间门，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的作业。

徐予玺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他的腿还有些发软，差点跌倒，幸好及时扶住了洗手台。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泛红，嘴唇微肿，活像刚跑完一千米。

"等等我！"他小跑两步追上裴听南，故意撞了下对方的肩膀，"裴哥哥刚才好凶啊。"

那人的嘴巴还肿着。

裴听南脚步不停，只是侧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让徐予玺立刻闭了嘴——明明和平常一样淡漠，却因为刚才的事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跑操的音乐从操场远远传来。徐予玺亦步亦趋地跟着裴听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掐过的腰侧。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

"我们这样算不算共犯？"徐予玺凑近裴听南耳边，压低声音，"一起逃操，还躲在厕所..."

裴听南突然停下脚步，徐予玺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徐予玺。"裴听南转身，逆光中他的表情看不真切，"好玩吗？"

徐予玺眨了眨眼，一时语塞。他本想说是挺好玩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裴听南的眼神让他意识到，对方好像没有在和他开玩笑

"我..."

"下节课是物理随堂测。"裴听南打断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还有七分钟。"

话题转得太快，徐予玺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裴大学霸。"

回教室的路上，徐予玺故意落后半步，偷偷打量着裴听南的背影。挺拔如松的肩线，随着步伐轻微晃动的发梢，还有那截从校服袖口露出的手腕——刚才就是这只手，把他按在隔间门上狠狠……

徐予玺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喉咙发干。

啊啊啊啊他在想什么！不就是被狗咬了一口吗？！哈，也是得偿所愿了，不过他好像是下面那个……。？

物理测验时，徐予玺破天荒地没有睡觉。他咬着笔帽，时不时偷瞄身旁的人。裴听南答题的速度一如既往地快，修长的手指握着中性笔，在试卷上留下飞扬的字迹。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徐予玺看得入神，连老师走到身边都没发现。

"徐予玺，裴听南的脸比你的卷子好看？"物理老师敲了敲他的桌子。

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徐予玺讪讪地转回头，胡乱填了个选项。余光里，他看到裴听南的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常。

午休铃响，徐予玺顿时像没骨头一样瘫在桌子上

"手拿开。"裴听南头也不抬，正在整理笔记。

徐予玺非但没动，反而把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他的试卷上："裴哥哥，物理最后一道题选什么啊？"

"B。"

"真的吗？我选的C诶。"徐予玺故意拖长音调，"要不你教教我？"

裴听南终于抬起头，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徐予玺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薄荷香，心跳突然加快。

"起来。"裴听南说。

"不要。"徐予玺得寸进尺地往前凑了凑，"除非你答应给我补课。"

教室后排传来几声女孩兴奋的叫声。裴听南环顾四周，发现不少同学都在偷偷往这边看。他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捏住徐予玺的后颈。

"哎哟！"徐予玺像被拎住后颈皮的猫一样缩了缩脖子。

裴听南趁机把他从座位上拽起来，救下他手下的试卷。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等徐予玺反应过来时，到手的试卷已经飞了。

"你——"

"再闹就把你上午干的好事告诉邓主任。"裴听南轻飘飘地说。

徐予玺立刻噤声。他瞪着裴听南，后者却已经翻开书本，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阳光落在他的发梢和睫毛上，镀着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衬得他整个人柔软得不真实。

徐予玺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那缕翘起的头发。

裴听南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徐予玺的手指触碰到那缕翘起的发丝时，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的指尖传来微妙的触感，裴听南的头发比想象中要柔软许多，带着阳光的温度，像羽毛一样轻轻搔着他的指腹。

"你在干什么？"

裴听南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闪电劈进徐予玺混沌的大脑。他猛地缩回手，喉咙发紧，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解释。他只是...鬼使神差地那么做了，没有任何理由，就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我..."徐予玺的耳根烧了起来，他垂下眼睛不敢看裴听南的表情，"你的头发...翘起来了。"

教室里其他同学的谈笑声仿佛隔了一层玻璃，模糊不清。徐予玺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然后，令他完全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裴听南合上书本，转过头来直视着他。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让他的表情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徐予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等待着一句嘲讽或是质问。

但裴听南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放在了徐予玺的头顶。

徐予玺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那只手温暖干燥，五指微微张开，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然后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整个手掌覆上来，揉了揉他的头发。

一下。两下。三下。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徐予玺的大脑彻底宕机。他瞪大眼睛，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裴听南的手掌在他发间穿梭的触感被无限放大，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尖叫着传递这个信息。他的头皮发麻，脊椎窜上一股奇怪的电流，让他几乎要颤抖起来。

"挺软的。"裴听南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徐予玺从未听过的温和，"比我想象中软。"

徐予玺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他应该躲开的，应该像往常一样用玩笑化解这个过于亲密的举动，但他动弹不得，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裴听南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耳廓，那一小块皮肤立刻烧了起来。

"你..."徐予玺的声音细如蚊呐，"你在干什么？"

裴听南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反常，他的手顿了一下，却没有立即收回去。他的目光落在徐予玺通红的耳尖上，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礼尚往来。"他说，声音里带着徐予玺熟悉的调侃，却又多了点什么说不清的东西，"你碰我的，我碰你的，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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