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夫君从府外带回一个姑娘。
那时候我正在西院梳妆，准备去祠堂上香。身为林府主母已有五载，这般的事情时常要做，不为别的，只为求个平安。夫君在朝为官，身居要职，我便是后院的"官"，管着偌大的宅院，打点着上下近百口人的生计。
"夫人，不好了！老爷回来了！"
丫鬟碧竹慌慌张张地闯进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平日里整齐的发髻此刻也有几缕散了下来。
我放下手中的珠钗，透过铜镜看她一眼，不禁莞尔："碧竹，你这是怎么了？老爷回府是好事，何来不好？"
"夫人，老爷他...他带了个姑娘回来..."碧竹声若蚊蝇，眼中满是忐忑。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发髻："哦？什么姑娘？"
"是...是个官家小姐模样的，听说姓柳，现下老爷已经命人收拾了东院，说是..."碧竹话说到一半，却又不敢继续了。
"说是什么？"
"说是...要纳她为妾。"
纳妾。
这两个字如一记闷锤砸在我心口。我端坐镜前，面上神色不改，只是指尖微微泛白，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夫人，您..."
我抬手止住了碧竹接下来的话，轻声道："备车，我去迎接老爷。"
碧竹愣了愣，随即领命退下。待她走后，我才终于垂下眼，深吸一口气，将那股涌上心头的酸涩强自咽下。五年了，我与林旭从相识到成婚已有五年，这些年来，他从未在外养过通房丫头，更未曾纳过妾室。今日怎么就...
不能多想，我告诫自己。作为大家闺秀，又是宰相之女，我早就该做好这样的准备。男人三妻四妾，原是常事。我擦了擦眼角，又重新妆点一番，确保面上看不出半点异样，这才起身前往前院。
林府的前院甚是开阔，青石板路两旁种着桂花树，此刻正是花事将谢之时，满地的落英却仍带着些许清香。遥遥地，我便看见了府门前停着的马车，还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旭就站在那里，一身官服，朗眉星目，俊朗依旧。只是他身侧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着淡紫色绣花衣裙，面容姣好，眉梢带着三分娇羞七分得意，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
我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过去，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夫君回来了。"
林旭看见我，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嗯，回来了。"
短暂的沉默后，他指了指身边的女子："这位是柳大人的幺女柳姵娘，因柳家遭遇变故，柳大人临终前将姵娘托付于我。她自小便聪慧伶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今日起，她就是我林家的人了。"
柳姵娘向我福了福身："见过林夫人。"
我面上带笑，心却沉到谷底。这哪里是什么托付，分明就是变相的政治联姻。柳家虽说遭了难，但在朝中的根基犹在，林旭若是能娶了柳家女，自然是如虎添翼。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