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初起的夏日,江照野的生活陷入微妙的平衡。他在海鲜市场与教室之间穿梭,直播镜头里,父亲的蟹粉料理旁总会摆着陆棠舟留下的素描本。那些未完成的画稿成了无声的陪伴,每当手指抚过纸张边缘,他仿佛还能感受到少年指尖的温度。
美术室后的储物间成了江照野的秘密基地。他将陆棠舟的画作小心挂起,用父亲给的奖金买了新的画具,笨拙地临摹着那些绚丽的棠花。某天整理画架时,他在夹层里发现了张泛黄的车票,目的地是北方一座小城,背面用铅笔写着:“这里的棠花,开得比梧桐巷还早。”
暴雨突至的傍晚,江照野冒雨收拾摊位,却在海鲜市场转角处撞见个熟悉的身影。穿黑雨衣的人抱着纸箱匆匆而过,衣角扬起的瞬间,他瞥见一抹苦橙色。“棠舟!”他大喊着追过去,却只在巷口捡到枚银杏叶形状的耳钉,边缘还沾着雨水。
当晚,他的直播间突然涌入大量陌生观众。弹幕里有人问:“那个戴铃铛的男生呢?”“想听你们一起读诗。”江照野望着镜头,喉结滚动:“他去赴一场花期了,等回来时,我们会带着更美的诗。”屏幕微光中,他没注意到角落里闪过的账号,头像是朵未开放的海棠。
学校的诗词社要举办朗诵会,江照野主动报名。站在空荡荡的礼堂,他对着黑暗朗诵《致橡树》,声音里藏着化不开的思念。结束时,舞台幕布后传来微弱的鼓掌声,他冲过去,只看见满地未干的脚印,和一张被风吹散的纸条:“你的声音,还是能穿过雾霭。”
父亲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某天收摊后,递来个包裹:“早上有人放在摊位的。”拆开是盒特制的蟹黄酱,包装纸上画着简笔画——戴围裙的男人和拿画笔的少年在海边看日出,背面写着:“替我照顾好杀鱼佬的手艺。”江照野眼眶发热,发现酱料瓶底压着张照片,背景是漫山遍野的棠花,人群里隐约可见熟悉的藏蓝身影。
深夜的图书馆,江照野在旧书堆里翻找资料,突然摸到本书里夹着硬物。抽出竟是枚青铜铃铛,与他胸前那枚纹路相契。翻开扉页,是陆棠舟的字迹:“每个等待的夜晚,铃铛都在替我说‘我想你’。”窗外的月光透过树叶洒进来,两个铃铛在他掌心轻轻碰撞,发出细碎声响,像极了那年梧桐巷的晚风。
新转来的美术老师在课堂上展示获奖作品,其中一幅《雾中棠》惊艳全场。画里朦胧的雾气中,海棠花若隐若现,细看枝干上刻着小小的“Z”和“T”。江照野盯着画作,心跳如擂鼓,听见老师说:“作者是位神秘的年轻画家,他说这幅画是献给生命中最重要的光。”
放学路上,他又在老槐树洞发现了新的线索——半块未吃完的桂花糕,包装纸上用炭笔写着:“等雾散了,我要吃米其林三星的蟹黄面。”江照野笑出声,眼泪却不受控地落下。远处的海鲜市场飘来熟悉的香气,他握紧口袋里的铃铛,朝着灯火通明处走去。他知道,这场跨越山海的迷藏,终会在某朵棠花盛开时,迎来最温暖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