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信件

雨点砸在彩绘玻璃窗上的声音像某种不规则的摩尔斯电码，沈清澜的指甲在橡木办公桌第三格抽屉的凹槽处刮出细小的木屑。

档案袋上"2009年度教学评估"的烫金字已经氧化发黑，她掀开时带起的灰尘在台灯的光柱里跳着诡异的舞蹈。

周毅还有二十分钟锁楼。

走廊上的停在门外，学生会纪检周毅的声音透过门缝渗进来。他的橡胶底在地砖上碾了半圈，留下潮湿的渍。

沈清澜的指腹突然触档案袋背面的凸起。山茶花形状的火漆印在抽屉深处泛着暗红的光泽，花瓣边缘沾着褐色的污渍。

母亲总用这个印章给生日贺卡封口，去年那封的蜡油里还混着干枯的勿忘我碎屑。

沈清澜知道了。

她提高音量回应，同时用裁纸刀挑开信封。闪电在窗外炸开的瞬间，泛黄的纸张上浮现出三行字迹，钢笔的墨水被水晕开成蛛网状的血丝。

沈母【清澜： 销毁实验楼地下三层所有数据 别让任何人看到这封信，尤其是季……】

裁刀在"季"字上划出歪斜的裂口。

母亲的字迹从来都是教科书般的端庄，可最后那个没写完的姓氏笔画扭曲得像垂死挣扎的蜈蚣。沈澜的耳膜突突跳动，窗外的雨声变成无数细针扎进太阳穴。

周毅沈同学？

周毅的指节在门上叩出急促的三连音。

周毅校董会等着交接清单。

信封夹层里滑半张照片。

穿着白大褂的母亲蹲在标着"Project Lazarus"的金属门前，怀里搂着个戴眼罩的男孩。

男孩的左手腕从袖口露出小半截，烙印在皮肤上的"L-07"编号正在渗血。现在那个位置应该戴着季临渊从不离身的银线刺绣护腕。

沈清澜马上好。

她扯下衬衫第二颗纽扣塞进信封，金属扣背面刻着母亲办公室的保险箱密码。

书架上的阴影突然晃动了一下，玻璃展柜反射出银线刺绣的闪光，像毒蛇吐信时鳞片的反光。

沈清澜把照片按在胸口后退，后撞上办公桌的尖角。

疼痛顺着脊椎窜上来的同时，窗外又一道闪电照亮书架间隙。黑色制服袖口上的山茶花银扣正在阴影里发亮，和母亲火漆印上的残瓣轮廓完美重合。

周毅需要帮忙吗？

周毅的声音突然贴近到门缝前，钥匙串在他腰间叮当作响。

裁纸刀的刀刃卡进橡木桌面，沈清澜盯着书架间逐渐清晰的修长人影。对方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正在转动，那是学生会主席季渊标志性的小动作。

金属门合页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沈清澜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管道壁。

照片从指间滑落，在通风井里撞出七次清脆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