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机场的转机大厅空旷冷清，凌晨的灯光在钢化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倒影。
代露娃盯着航班信息屏上刺眼的DELAYED，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行李箱拉杆。
从香港飞伦敦的BA038航班因机械故障迫降瑞士，此刻她被困在陌生的航站楼里，银色行李箱上的草莓贴纸在冷白灯光下显得格外扎眼。
身后突然传来行李箱滚轮的声响，节奏沉稳，不紧不慢。
“代小姐。”
熟悉的嗓音让她后背一僵。转身时，常华森就站在两步之外，黑色长风衣敞着，露出里面挺括的西装。他手里推着两个登机箱，其中一个贴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草莓贴纸。
“你偷我行李？”她眯起眼。
“拯救。”他松开拉杆，金属箱体“咔嗒”一声自动立稳，“E17转盘，你走错了方向。”
代露娃一把夺过箱子，指尖擦过他温热的掌心。开锁检查时，她闻到箱子里飘出淡淡的苦橙香——是她常用的那款衣物喷雾。
“翻我东西？”
“只是确认失主。"常华森从大衣口袋掏出军刀，刀柄刻着苏富比的徽标，“滑轮卡了异物。”
他单膝点地，手指在轮毂处轻轻一拨。纽扣电池"当啷"掉在大理石地面上，外壳印着模糊的「X-Ray Unit 2018」。
两人同时愣住。
“这是……”
“故宫文物医院的X光机电池。”他拾起电池，指腹擦过锈迹，“三年前，你把它掉进了我的咖啡里。”
记忆突然闪回——2018年夏天，故宫文物修复室。她正全神贯注调试X光机，转身时手肘撞到身后人，整颗电池“扑通”落入对方的咖啡杯。
“你走路没声音的吗？！”当时的她气得跳脚。
那个沉默的男生只是默默放下杯子，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她——上面还沾着淡淡的雪松香气。
广播突然插播：「前往伦敦的BA038旅客常华森先生，您遗失的黑色护照夹已在失物招领处……」
代露娃猛地抢过他手中的登机牌。
在「ZRH-LHR」的航班信息下方，有人用铅笔写着：「她肯定会发现电池」
暴雨拍打着穹顶玻璃，她忽然拽过他的行李箱。
海关锁“啪”地弹开，箱盖内侧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2018年故宫实习生合照，她的脸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找了她114天」。照片一角还别着颗褪色的纽扣电池。
“解释一下？”她声音发紧。
常华森沉默着解开袖扣，从内袋抽出一支万宝龙钢笔。旋开笔帽时，内壁刻着「CHS♡DLW 2018」。
“当年你借我的这支笔，我找了三年才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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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贵宾休息室里，代露娃望着窗外渐弱的雨势。
常华森坐在对面，正用茶匙慢慢搅动大吉岭。茶汤倒映着顶灯，在他指间碎成粼粼的金。
“所以根本没有表弟？”
“没有。”
“拍卖行也没坑过常家？”
“确实有赝品流通。”他抬眼看她，“但我是为你去的。”
茶匙碰在骨瓷杯沿，发出清脆的“叮”声，代露娃突然想起那颗至今藏在钱包夹层的薄荷糖——糖纸边缘已经有些卷边。
“所以那天在故宫……”她指尖轻抚钢笔上的刻字，“你明明记得我？”
常华森望向窗外起落的航班，侧脸被玻璃映出模糊的轮廓：“一个气得跳脚的小姑娘，把电池砸进我咖啡里还倒打一耙。”他唇角微扬，“这么特别的初遇，想忘记都难。”
代露娃耳根发烫：“那后来在拍卖会……”
“如果我说，嗨，还记得三年前被你骂过的咖啡受害者吗，”他慢条斯理地搅动红茶，“你会给我好脸色看？”
登机广播响起时，常华森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他掌心温热，拇指正好按在她跳动的脉搏上。
“这次别再把电池掉进我杯子里。”
代露娃低头，看见自己行李箱的拉杆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银色吊牌——小小的草莓造型，中间嵌着那颗2018年的纽扣电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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