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的秋雨总是黏腻。我抱着作业本跑过走廊,发间的星星发夹被风卷进花坛。蹲下身时,听见女厕传来压低的咒骂——是桉雪的声音。
"妈的,别让老子再看见你碰她头发。"金属撞击声混着闷哼,"拽断一根,老子掰断你一根手指。"
我攥紧校服袖口。上周三班的刘佳拽住我长发骂"狐狸精",今天她的混混哥哥就堵了桉雪。指节叩响厕所门时,听见里面传来布料撕裂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滚。"桉雪踢开隔间门,蓝发凌乱地沾着血,校服领口撕裂露出锁骨,那里新添了道抓痕。她手里转着战术笔,笔尖还滴着血:"傻洋,看什么?"
"给你......"我举起塑料袋,里面是偷拿的医务室纱布,"疼吗?"
她挑眉接过,突然把我抵在墙上。战术笔顺着我发间划过,挑出片杂草:"兔子跑花坛里吃草了?"
"找发夹......"我仰头看她,发现她耳后有道新鲜的咬痕。心跳忽然加快,那形状太像犬齿——分明是打架时被人咬的。
"别看了。"她扯开纱布缠在手上,动作粗鲁却避开了伤口,"今晚陪老子去天台。"
"又要打架?"我抓住她袖口,触到里面硬邦邦的金属片——是雷狮送她的指虎,"安迷修说今晚有流星雨......"
"去看流星。"她敲我脑袋,"顺便教你扔飞刀。"
暮色浸透操场时,安迷修正蹲在单杠下给流浪猫上药。雷狮倚在旁边啃苹果,暗紫色短发被雨水打湿,发尾滴着水:"小狗,猫爪比你手还软。"
"别吵。"安迷修头也不抬,指尖抹了层药膏,"上次你给它喂辣椒,现在看见你就躲。"
"那是测试野性。"雷狮笑着踢他膝盖,却在猫受惊时,用外套罩住它,"喂,小狼崽子,带兔子来看热闹?"
桉雪没理他,径自走向天台角落的木箱。我这才发现里面堆满了旧匕首、弹弓,还有几罐喷漆。她翻出把橡胶训练刀,刀柄上刻着歪扭的"傻"字——是我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接着。"刀破空而来,我慌忙伸手接住,却被惯性带得踉跄。桉雪啧了声,从背后环住我腰,指尖扣住我手腕:"胳膊伸直,像这样——"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尖,她袖口的兔子别针蹭过我手背。远处传来雷狮的口哨声,我看见安迷修正仰着头看天,棕色发梢被风吹起,像幼犬在捕捉流星的气息。
"发什么呆?"桉雪捏我手腕,"看好靶子。"
木板上画着个戴皇冠的兔子,旁边用红漆写着"刘佳"。我握紧橡胶刀,却在掷出时偏了三寸,扎进靶子边缘的杂草里。
"笨蛋。"桉雪捡起刀,指尖在我掌心画了个圈,"用心瞄准,想象她拽你头发的样子。"
"可是......"我咬唇,"你已经帮我报仇了。"
她忽然转身靠在围栏上,望着远处的霓虹笑出声。蓝发被雨水浸得发亮,锁骨处的抓痕渗着血,却被她用纱布缠成了兔子形状。
"傻洋,"她摸出根烟点燃,却在我皱眉时换成橘子糖,"狼的报仇,是要让猎物永远不敢露头。"
风突然变大,我的星星发夹被吹落天台。桉雪反应极快,探身抓住发夹,却在重心不稳时,被我拽得跌进怀里。她的战术笔掉在地上,露出里面藏着的纸条——是我初一时写给她的感谢信。
"原来你......"
"闭嘴!"她猛地推开我,耳尖红得要滴血,"再废话就把你扔下去喂流星!"
远处传来安迷修的惊呼。我转头时,正看见颗流星划过他瞳孔,雷狮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用外套罩住两人头顶:"许个愿吧,小狗。"
"希望......"安迷修的声音被风揉碎,"希望所有流浪的动物都有归宿。"
"白痴。"雷狮笑着揉乱他头发,却在流星消逝时,轻轻吻了吻他发顶,"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桉雪忽然拽着我趴在围栏上,蓝发扫过我脸颊。她指着天际线尽头:"看,猎户座在朝我们吼。"
"那是星座......"
"在老子眼里就是狼。"她指尖戳我肩膀,"看见没?那三颗星是狼的爪牙,专门撕咬欺负兔子的人。"
我望着她眼里倒映的星光,忽然明白为什么她总在打架时抬头看天。原来她早就把自己当成了狼,而我是她要守护的、举着星星的兔子。
深夜的雨终于落下。安迷修抱着猫跑向我们,雷狮把外套盖在他头上,自己淋得透湿。桉雪把我塞进她卫衣帽子里,蓝发和我的紫发缠在一起,像两株共生的植物。
"明天去给你买新发夹。"她咬碎最后一颗橘子糖,"星星太轻,风一吹就跑。"
"不要。"我抓住她沾血的袖口,"这个发夹有你的味道。"
她猛地转身,却在看见我认真的表情时,突然笑出眼泪。雨声里,我听见她轻声说:"傻洋,你才是狼的星星。"
远处,雷狮正和安迷修争夺最后一块干纸巾,两人的影子在雨幕里交叠成犬与猫的形状。桉雪掏出战术笔,在天台围栏内侧画了只狼驮着兔子,兔子手里的星星照亮了狼的眼睛。
这晚的流星雨后来被传成"神迹",只有我们知道,那是狼与兔子、猫与犬,在青春的暴雨里,彼此交换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