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的那一刹那,十二尊青铜巨鼎同时震颤起来。金色气流自鼎口喷涌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整座洛阳城笼罩其中。路垚抬手抹去嘴角渗出的血迹,目光却猛然一凝——怀中的玉璧上,星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那些刚刚因血珠而激活的纹路,此刻竟如燃烧殆尽的炭火般逐渐暗淡下去。“鼎中篆文在吸走地气!”白幼宁踉跄着从镇河兽铁锚上跃下,冰冷的裙摆泛起琉璃般的光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他们用差分机逆转时辰时,已经提前抽干了龙脉灵气!”话音未落,观星台方向骤然传来钟鸣。原本晴朗的天空瞬息间阴云密布,九道紫雷撕裂长空,狠狠劈向远方的邙山。周掌柜神色一凛,抓起手中的浑天仪残片划破掌心,鲜血滴入罗盘的瞬间,青铜底盘浮现出一道血色卦象。“坎离颠倒,天地反覆……他们在用观星台作祭坛!”机械教团的黑袍人群此时已快速结阵。大司铎胸口的机械心脏虽已透明,但其跳动声却越发沉闷而响亮,仿佛催命的鼓点。就在最后一道紫雷劈开云层时,路垚怀中的星晷仪突然失控般疯狂旋转,二十八宿星图化作流光没入地下。“地脉要乱了!”郭局长倚靠在残碑旁嘶吼着,他的伤口中不断涌出金色血液,却被鼎阵贪婪地吞噬着,“快去破坏观星台基座……那下面埋着墨家祖师打造的……”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低沉轰鸣,十二尊青铜鼎竟开始缓缓移位。鼎上的篆文宛若活物般游动起来,原本刻写的“河清海晏”碑文突然崩解,重新组合成四个血红大字——“荧惑再临”。白幼宁忽然伸手抓住路垚的手腕,她掌纹间的星芒顺着玉璧的裂纹蔓延开来:“这鼎阵根本不是为了镇压,而是转化阵法——它在抽取我们的精血!”就在此时,玉璧表面乍然裂开细纹,内部露出精密的齿轮组,与镇河兽铁锚上的星图完美契合。远远的,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三百名伪械军自晨雾中现身。他们的青铜甲胄表面跃动着与大司铎胸口机械心脏相同的血色星芒。领头者双眼眶内幽蓝火焰暴涨,手中长戈直指观星台方向:“恭迎圣驾!”周掌柜猛地暴起发难,手中的鎏金罗盘瞬间化作利刃,刺向最近的一名伪械军。飞溅的鲜血落在青铜鼎上,鼎身篆文顿时发出幽幽冷光:“原来需要活人献祭才能启动!”他狂笑着冲向鼎阵核心,染血的手指在鼎耳上快速敲击,“既然要祭品……那就让老夫来做这个破局楔子!”与此同时,路垚也终于看懂了玉璧裂纹中的玄机。那些暴露在外的齿轮组竟是墨家非攻机关的一部分!当他将星晷仪嵌入玉璧缺口的瞬间,整个洛阳平原响起震耳欲聋的榫卯咬合声。十二尊青铜鼎同时倾斜,鼎口对准观星台喷涌出金色洪流。“墨家地脉炮!”郭局长的身影逐渐透明,唇角却勾起一抹惨烈的笑意,“当年刘秀埋下的根本不是什么阵眼,而是墨家祖师留下的反噬机关!”观星台顶端,青铜马车轮廓显现而出。大司铎机械臂高举差分机,紫微星模型于空中投射出复杂的星轨路径:“鲁班锁终于等到了西洋密钥!”随着他按下机关,邙山深处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九条青铜锁链自虚空中探出,正是第十七章出现过的星轨锚点。白幼宁身形一闪,跃上仍在共振的星晷仪。玉璧光芒照亮了她冰蓝色的瞳孔:“他们在利用黄河改道轨迹校准星轨!”她的指尖划过玉璧裂纹,暴露的齿轮组突然咬住了差分机的核心,“墨家术与西洋奇技……本就是同源!”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阴云时,路垚看见自己的血珠正在玉璧表面描绘出《尧典》星图。被鼎阵抽取的地气忽然凝聚成一条黄龙冲天而起,与机械教团召唤的青铜马车轰然相撞。大司铎的差分机在龙吟声中炸成碎片,他胸口的机械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其中的微型星图竟与玉璧裂纹完全重合。周掌柜站立在倾倒的鼎阵中央,放声大笑,他脚下的洛书网格正在吞噬紫雷:“好个借煞炼器的阳谋!但你们漏算了……”他突然僵住,咽喉处插着半截鎏金罗盘的指针。浓雾中传来轮椅压过青砖的声响,一位白发道人手握完整的浑天仪缓步转身:“贫道等了六十年,终于等到河图洛书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