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把公园长椅晒得发烫,徐涛的指尖捏着那张被揉皱的纸片,白色复印纸上的“喜欢你”“不喜欢你”像两对打架的蝴蝶,在风里轻轻颤动。他盯着爱心图案里晕开的墨点,想起十二岁那年用马克笔在作业本上画的骨头符号——当时巷口的黄毛狗总把下巴搁在那页纸上,压出深浅不一的毛痕。
“谁在自言自语呀?”
带着笑意的声音混着青草香袭来,天乐的人形卫衣兜帽还没完全摘下,发间沾着片蒲公英绒毛。他在徐涛身边坐下时,尾巴从卫衣下摆钻出来,卷住对方手腕轻轻晃了晃——这是他化形后仍改不掉的习惯。
“没谁。”徐涛迅速把纸片折成小飞机,却在松手时被风掀翻,啪嗒一声落在天乐脚边。姜黄色的尾巴立刻扫过去按住,犬齿咬着纸片边缘扯开来,琥珀色眼睛在看到字迹的瞬间亮起来,尾尖卷成个狡黠的问号:“哦?原来有人给徐先生写情书?”
徐涛的耳尖腾地烧起来,伸手去抢却被天乐笑着躲开。阳光穿过对方指缝,在纸片上投下细碎的影,“喜欢你”三个字被尾巴尖戳得痒痒的,像十年前那只小狗用鼻尖蹭他掌心的触感。
“这是市政厅的新活动?”天乐歪头看着纸片上的爱心,尾巴扫起落叶堆里的玻璃弹珠,“人类表达好感都这么含蓄吗?不像我们兽人,喜欢就直接叼来亮晶晶的东西。”他忽然从卫衣口袋里掏出颗糖,包装纸上印着卡通骨头——是徐涛上周随手塞给他的。
糖纸在指间发出清脆的响,徐涛看着天乐把糖递过来,尾尖卷着自己的拇指轻轻晃。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秋千架吱呀作响,某片落叶恰好落在纸片的“喜欢”二字上,像给心事盖了层温柔的被子。
“其实……”他的声音被风声扯散,看着天乐发间的蒲公英绒毛,忽然想起昨夜整理衣柜时,发现的那条姜黄色围巾——毛线里缠着的三叶草标本,和纸片上的爱心一样,都藏着说不出口的秘密。
天乐的尾巴突然缠住他的手腕,犬齿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徐涛,你知道狗兽人怎么判断人类喜不喜欢自己吗?”他凑近时,徐涛闻到对方发间混着的洗衣液清香,和十年前巷口雨后的青草味重叠,“不是看字,是闻味道。你的心跳……”
话音未落,纸片飞机被风卷上半空,掠过湖面时惊起涟漪。徐涛看见天乐眼里倒映着自己慌乱的脸,尾巴尖却稳稳圈住他腰际,像条不会松开的绳索。远处的广播响起《致爱丽丝》,某个模糊的答案终于在阳光里舒展翅膀。
“算了。”徐涛忽然笑起来,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塞进天乐嘴里,“反正……”他看着对方被糖味逗得眯起的眼睛,尾巴扫过自己手背时带起的痒,忽然觉得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就像尾巴会记住风的轨迹,掌心会记住温度的形状,有些喜欢,早就融在分糖时的默契里了。
纸片飞机最终落在长椅下,“喜欢你”三个字被落叶覆盖,却在天乐尾巴卷住徐涛手腕的瞬间,悄悄生根发芽。阳光把两个影子拉得老长,其中一个的尾巴尖,正偷偷在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爱心——那是比任何文字都更真实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