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与反呛

午休时的食堂像煮沸的汤锅，餐盘碰撞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喧哗。沈知许端着餐盘刚转过拐角，就看见高二（7）班的班花陈雨薇堵在林暮云的座位前，指尖捏着粉色信封，发梢上还沾着篮球场飘来的梧桐絮。

“林同学，这是我写的信......”女生的声音甜得发黏，“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林暮云连笔都没停，视线死死钉在《线性代数》的公式上：“没兴趣。”

“就耽误你一分钟！”陈雨薇往前半步，裙摆蹭到林暮云的课桌，“我知道你喜欢数学，我可以陪你——”

“说了滚。”林暮云突然抬头，漆黑的眸子像结了冰的湖，吓得女生猛地后退半步。餐盘里的番茄牛腩汤晃了晃，汤汁溅在她雪白的运动鞋上。

沈知许在原地顿了两秒。原书里，这种场景他只会抱着臂在旁冷笑，甚至会跟着起哄“林暮云这种怪人也有人追”。但现在，他看见林暮云指节因握笔过紧而泛白，突然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往两人中间一挤。

“同学，借过。”他故意用肩膀撞了撞陈雨薇，餐盘里的糖醋排骨差点扣在对方校服上，“没看见别人在学习吗？”

陈雨薇气得满脸通红：“沈知许，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沈知许挑眉，突然搂住林暮云的肩膀。少年僵硬的身体传来清晰的触感，肩胛骨硌得他掌心发疼，“没长眼睛吗？我兄弟在刷题，打扰学霸等于谋杀脑细胞懂不懂？”

林暮云终于放下笔，视线在沈知许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上停留半秒，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突然抬手，精准地捏住沈知许的手腕穴位：“拿开。”

“嘶——”沈知许疼得倒吸凉气，却看见陈雨薇跺着脚跑开，马尾辫在脑后甩出愤怒的弧度。他揉着手腕，得意地笑：“怎么样，哥帮你解决麻烦了吧？”

林暮云冷笑一声，抽出被蹭皱的草稿纸：“蠢得要死。”他突然倾身，雪松气息混着薄荷牙膏味扑面而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会让人觉得我们是一伙的。”

沈知许的喉结滚动，眼睁睁看着少年收拾书本，白色校服袖口滑下，露出手腕内侧淡青色的血管。他突然想起原书里的细节：林暮云对肢体接触极度敏感，连同桌碰他一下都会用酒精棉擦半小时。

“那你说怎么办？”沈知许跟在后面，看着林暮云走向靠窗的空位，“总不能让女生天天缠着你吧？”

“与你无关。”林暮云坐下，摊开的笔记本上画着复杂的函数图像，“管好你自己。”

下午的数学课上，沈知许盯着黑板上飞舞的粉笔字走神。余光里，林暮云的钢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流畅的弧线，偶尔停顿时，指尖会无意识地摩挲课桌边缘——那里刻着原主去年用小刀留下的“SB”缩写。

放学铃响时，陈雨薇又出现在教室门口，这次身后跟着两个女生，怀里抱着包装精美的礼物盒。沈知许看见林暮云的脊背瞬间绷紧，钢笔在纸上洇开一团墨渍。

“这次换我来。”他低声说完，起身挡住去路，“同学，死心吧，林暮云有喜欢的人了。”

陈雨薇冷笑：“谁信啊？他连话都不爱说——”

“信不信由你。”沈知许突然指向教室后排，林暮云正低头收拾书包，后颈的碎发被电扇吹得乱翘，“看见他桌上那盆多肉了吗？他每天浇水时都会说‘小云朵要乖’，你觉得这是叫谁？”

周围响起憋笑的吸气声。林暮云猛地抬头，视线与沈知许相撞，眼里翻涌着能冻死人的寒意。沈知许硬着头皮继续编：“还有上周物理竞赛，他解题时嘴里念叨的全是‘沈知许要是能看懂这题’，你说他喜欢谁？”

陈雨薇的脸色由红转白，跺了跺脚跑开。沈知许松了口气，转身撞上林暮云几乎贴上来的胸膛。少年垂眸盯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沈、知、许。”

“我错了我错了！”沈知许举手投降，“但这招有效啊，你看她们都跑了——”

“跟我来。”林暮云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把人捏碎。两人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拐了个弯，沈知许被抵在瓷砖墙上，听见少年从牙缝里挤出的话：“再敢编排我，就把你塞进男厕水箱。”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沈知许的耳尖瞬间爆红。他盯着林暮云泛红的眼角，突然发现少年指尖还捏着张奶茶店的小票——是他上周推荐的草莓奶盖口味。

“给你。”林暮云突然塞过来一杯奶茶，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滴在沈知许手背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上把我的错题集放在教师办公室门口。”

沈知许愣住。那本他熬夜补抄的错题集，昨天明明塞进了林暮云的书包侧袋。少年别开脸，指尖摩挲着校服纽扣：“下次别用这么蠢的方式......帮我。”

奶茶的甜香混着雪松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沈知许看着林暮云转身时微微发颤的指尖，突然意识到，这个总把自己裹在刺壳里的少年，正在用他独有的方式，回应那些笨拙的善意。而他掌心的奶茶，温度刚好暖到能融化冰层下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