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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夤夜里一虎盗金牌 疆场外仙童擒元帅

大唐征西英雄传

王伯超刚一抬头,露出颈嗓咽喉,被罗章一枪扎中,顿时滚鞍落马,气绝而亡。

这时罗章大叫一声:“爹爹呀,孩儿给您报了冤仇啦!”飞马冲向敌阵。

罗章的手中枪犹如银龙摆尾,坐下马恰似猛虎下山。西凉兵将,撞上则死,碰上则伤。

薛丁山下令击鼓进军,大队人马一拥而上,只杀得敌兵乱成一团,丢盔卸甲,狼狈逃窜,死伤无数。唐军一举夺下界牌关。

薛丁山传令,贴出安民告示,四门派人把守,然后命令全军带孝,为越国公举哀。罗通尸体已安置在上等棺椁内,罗章伏在灵前,失声痛哭,三军都为之流涕。

当晚,薛丁山、秦英请程咬金、罗章等人议事。薛丁山说:“越国公功高盖世,乃国家重臣,如今不幸阵亡,灵柩必须运回京城,我们这里要派重要将领护送,以示隆重,不知派何人去为好?”

程咬金点头,说:“丁山说得极是。丁山是正帅,还须率领大军前往锁阳,我看就勇孝辛苦一趟吧。罗章当然要随灵回京,要好好安慰你奶奶和母亲。”

秦英本不想回去,但他一向敬重罗通,护送之责又不容推卸,只好表示同意。

第二天,秦英、罗章带领五百军兵,护送罗通棺椁回朝。

大军准备在界牌关歇息三日。第二天晚上,薛丁山回到自己房中,把金牌圣旨供在桌案上,关好房门,想要安歇,可一躺在床上,便思前想后,难以成眠。他一会儿想到越国公不幸阵亡,挫了三军的锐气,也给将士们带来莫大的悲哀;一会儿想到自己父亲身陷锁阳,不知如何;一会儿想到自己母亲远道跋涉,和自己受尽风霜之苦。他左思右想,优心忡忡,辗转反侧,直到三更天,才昏昏入睡,一直睡到天亮。起床之后,忽然发现金牌圣旨不在了,立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四下寻找,也不见踪影。他又回头查找,看见桌上有一封信,他忙把信拆开,不看则已,一看气得浑身发抖,双眉紧皱,大骂一声:“好大胆的狂徒!”

他想到此事得先和母亲商议,忙把母亲请到房中。柳迎春不知出了何事,进房就问:“丁山,有什么要紧事把我请来,还避开你妹妹?”

“娘啊,我犯了抄家灭门之罪啦!”

一句话把柳迎春吓得目瞪口呆,忙问:“什么事儿?你快说呀!”

“我把金牌圣旨丢了!”

“怎么丢的?会不会是卢国公拿去了?”

“不会的,是让人偷走了,这人胆大包天,还留下一封书信。”

柳迎春怔住了,当官把金牌圣旨丢了,要被抄家灭门呀!她战兢兢地问:“这偷牌人和我母子有何冤仇?他偷金牌圣旨又有何用?”

“偷金牌的是离此八十里磨盘山的大寨主窦一虎,他在界牌关看见我妹妹金莲,因此夜盗金牌。信中说如我想要金牌,必须把妹妹送到山上跟他成亲;如若不然,要找回金牌比登天还难。看来这窦一虎很有能耐,练就高来高去本领,绝非一般。”

“此事非同小可,你得告诉卢国公,听听他的主意。”

薛丁山立即派人把程咬金请来,把丢失金牌圣旨之事说了一遍。

程咬金很气愤,骂道:“好一个蟊贼,竟敢这样胡为!看来先不能去锁阳关,得先去打磨盘山了!”

“我也这样想。”

“干脆,这事也用不着瞒着大伙,告诉众将,也好有个商量。”

薛丁山立即在帅堂召集众将官议事,把这事向大家一说,大家无不气愤已极:这小蟊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难道他站起能顶破天,坐下压颤地,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不成?大家纷纷提出:踏平磨盘山,生擒窦一虎。

薛丁山说:“大家所言极是,大军即刻出发。不过,此事不能让我妹妹知道。她性情急躁,听到后肯定会生气。”

商量已定,薛丁山派人守关,然后传令兵发磨盘山。兵行迅速,不到一天便到了。

磨盘山耸入云霄,异常险峻,山上奇花异草,松柏参天,溪水淙淙,鸟声啾啾,四周山墙矗立,寨内大旗高挑,喽兵把守森严。

薛丁山传令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准备攻山。

这磨盘山的头领是兄妹二人,哥哥窦一虎,妹妹窦仙童,都得过异人传授。他们的爷爷是夏明王窦建德,爹爹是窦兆龙,全不在了,只留下他兄妹二人。兄妹俩无家可归,才在此占山为王。这窦仙童长得如花似玉,才貌双全,使一口刀,武艺高强,窦一虎使一条黄金盘龙棍,还练就一身轻功,来无影,去无踪,相貌英俊,只是身材矮小些,不过五尺之高。论武艺,妹妹还胜过兄长,窦一虎还真怕妹妹三分。山上纪律严明,喽兵不许下山胡为,只在山上自种自吃,寨上生活倒也富裕。

这一天,窦一虎在山上闲暇无事,下山溜达,正赶上唐军攻打界牌关,西凉兵败,二路元帅率兵进关,不想正遇见薛金莲骑马进城。他见薛金莲天姿国色,英姿飒爽,不由惊呆了:天下竟有这样标致的女子!他想到自己已二十二岁,还没有压寨夫人,如果能和这女子结亲,那该多好!一打听,才知道这女子乃是一路元帅之女,二路元帅之妹。这样的显赫家庭,怎能把女孩下嫁给他呢?他左思右想,才施展轻功绝招,夜入界牌关元帅府,抻不知、鬼不觉地盗走了金牌圣旨,还留下书信一封,这才回到山寨。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让窦仙童知道。

这一天,窦仙童正在后山和部分女兵及丫环练武,忽听山下炮声隆隆,不由一怔,马上带人来到前厅,刚刚坐下,已有喽兵来报:“姑娘,大事不好!”

“何事惊慌?”

“唐兵突然来到山下扎营。人喊马嘶,不知为了何故?”

“快请寨主前来议事。”

工夫不大,窦一虎来到前厅,姑娘站起身来拜见兄长,问道:“山下有唐军兵马扎营,哥哥可曾知道?”

“方才已经听说。”

“不知唐军兴兵到此,是何缘故?”

兄妹正在谈话,喽兵又来禀报:“唐营中闯出一员将官在山下讨阵,口口声声要寨主把金牌圣旨交出;还说如若不然,要把山寨踏平,杀个鸡犬不留!”

姑娘闻报,眼珠一转,看看窦一虎:“兄长这是怎么回事儿?唐将要什么金牌圣旨,真叫人莫名其妙!难道是兄长下山盗了人家的不成?”

窦一虎心中咯噔一下,有心想把实情告诉妹妹,但又难于启齿。怎么能说偷金牌圣旨的目的是为了娶二路元帅的妹妹呢?只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哎呀,妹妹,怎么这样讲话?愚兄为人光明正大,哪能于那种事儿呢?现在唐将来要圣旨金牌,这这……这太奇怪啦!真乃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真……气死我也!”

“兄长不必生气,小妹不过问问。万一兄长拿了人家的金牌圣旨,咱也没用,给他们送去,也不算丢人;如若没拿,唐兵来山下讨战,分明是欺负我兄妹,我决不答应!”

“妹妹放心,我拿他们金牌干什么?我想可能是大唐的二路元帅拿下界牌关,他们要发兵西凉,知道我磨盘山有兵有将,因而想捎带着平了我们。妹妹在此等候,兄长下山,看看来者何人。如果他蛮不讲理,就叫他棍下身亡!”

“且慢!”姑娘是细心人,心想,这里定有文章!看大哥说话吞吞吐吐,很可能盗了人家金牌;要不然,人家怎会绕路来到这儿呢?怎么会来要金牌圣旨呢?可哥哥盗金牌圣旨又有何用呢?是真不假,是假不真,待我下山一问便知:想罢,说:“不劳兄长大驾,待小妹下山去会会唐将。”

“妹妹多加小心。”

姑娘顶盔贯甲,上马提刀,带五百喽兵,放三声炮,大开寨门,下了磨盘山。

山下来讨阵的正是二路元帅薛丁山。

唐军扎营用过战饭后,薛丁山便跟程咬金商量:“爷爷,我想攻山时第一个上阵,不知您老意下如何?”

程咬金知道他怕别人上阵,说话不周,有损薛家脸面,便满口应允,说:“好,我给你观敌了阵。”

这时,众将纷纷进帐请求上阵,没等薛丁山开口,程咬金就阻拦说:“这第一阵没你们的事,由薛元帅出马,我来瞭阵。”

薛丁山全身披挂,上马提戟,带兵出营,程咬金压住阵脚,丁山上前讨阵。不多时,炮声隆隆,寨门大开,冲出不少喽兵,号衣号坎儿,队伍严整,刀枪锋利,拉开了长蛇阵,当中窜出一匹战马,见马上一员女将:

头上青丝如墨染,芙蓉粉面绽红莲。

两道柳眉月牙弯,眼如珍珠媚又圆。

樱桃小口红润润,玉石银牙口中含。

身披一领柳叶甲,绣绒大刀手中端。

薛丁山看罢,心中暗想:“寨主没下山,倒出来个黄毛丫头!长得还真不错,像个天仙似的,不知她是何人,待我问问她再说。”便一抖双翅玲珑戟,口叫:“丫头,少往前来!”

姑娘一听此言,勒马横刀,打量对手;盔明甲亮,相貌堂堂,年龄十七八岁,背后八杆护背旗,素罗袍半披半挂,左挎弯弓,右别雕翎,肋佩宝剑,手端双翅玲珑戟;面如玉盘,眉清目秀。

姑娘心想,好一个俊俏的小将,真不亚于天将下凡!便用手指点:“我叫窦仙童,兄长窦一虎,是此山寨主,你是何人?”

“我乃大唐征西二路元帅薛丁山。窦仙童,你占你的山,我征我的西,井水不犯河水,你兄长为何盗我的金牌圣旨?”

姑娘一听,哦,他就是薛仁贵之子。小小年纪,竟当了元帅,便说:“薛元帅。你弄错了。我兄妹占山,自种自吃,称得起光明正大,山上观虎斗,桥头看水流,从不惹是生非。哪个去偷盗你的金牌圣旨?”

“窦仙童,休得给你山寨涂脂抹粉,盗我金牌圣旨的人留下书信,自称是磨盘山寨主窦一虎,岂能有错?要知道金牌就是帅印,圣旨就是圣命,有它能提兵调将,丢掉它就有灭门之罪。听我良言相劝,快把金牌圣旨交出来!”

姑娘一听,心里七上八下,那金牌圣旨是兄长所盗,还是有人假借兄长之名所为呢?如今难以断定。她是一个好强的人,不想在事情没弄清之前服输,说道:“我已问过兄长,金牌圣旨不是他盗的。你不要丢了东西,往我山上栽赃!”

“窦仙童,书信还在,铁证如山,还是把金牌圣旨交出来为好。本帅大仁大义,决不难为于你。如若不然,本帅要扫平磨盘山,到时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姑娘一听这话,怒火中烧,柳眉倒立,杏眼圆睁,喝道:“薛丁山,你休得目中无人,欺人太甚!你们无事生非,想攻打我磨盘山,我岂能容你?休走,看刀!”

姑娘说罢举刀就砍,薛丁山挥戟相迎,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姑娘是女中魁首,刀如闪电,招法出奇。薛丁山心想:如不是我,换了别人就得败在她的手下。

姑娘使出她的独门招法,霎时这口刀分出八八六十四路刀,好厉害呀!

第一路刀,立劈华山头顶剁;薛丁山带马急躲过。

第二路刀,秋风扫叶大刀横,薛丁山拧戟忙相迎。

第三路刀,乌龙摆尾龙探爪,薛丁山侧身抖戟挑。

第四路刀,金凤展翅把翎抖;薛丁山左右开弓显身手。

第五路刀,叶里藏花招法奇,薛丁山随机应变来去急。

第六路刀,枯树盘根劈马腿;薛丁山迎架自如似流水。

第七路刀,黑虎掏心刀法玄,薛丁山急架忙遮拦。

第八路刀,海底捞月实难防,薛丁山的戟法胜姑娘。

姑娘的八八六十四路刀法,都被薛丁山破了,不禁使姑娘大吃一惊。她再一看薛丁山的双翅玲珑戟闪着银光,奔自己而来:

头一招劈头盖顶,第二手野马脱缰。

连环戟狮子张口,分身戟一伏一扬。

护身戟神机妙算,梨花戟神鬼奔忙。

开山戟翻江倒海,阴阳戟乾坤分张。

鸳鸯戟网开八面,绝命戟神仙难搪。

轩辕戟排山势猛,得胜戟令人心慌。

薛丁山施展奇能,把姑娘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她心想:“看来将门出虎子,薛丁山如此骁勇,我很难取胜;如败了回去,也无颜见兄长!”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故意一刀慢似一刀,前仰后合,晃晃悠悠,然后对着薛丁山大叫,姑娘不是你的对手,要回山了。敢追者是英雄,不追者是熊包!”

薛丁山大怒:“好一个毛丫头,败在我手,还要逞强!”

薛丁山夺取金牌圣旨心切,催马就追赶下去。程咬全在后阵看得真切,知道姑娘并非真败,必有诡计,忙叫军兵鸣锣。可是,锣声响时,薛丁山已追得不见踪影了。

程咬金大惊,别看薛丁山得过王禅老祖的真传,御校场力压群雄,夺了二路元帅,可他刚出茅庐,未经征战,这一去很可能中那丫头的计,凶多吉少。他要有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呢?

程咬金还真猜对了,薛丁山追不多时,便掉进陷马坑里了。两边埋伏的喽兵一呼而上,有的喽兵正要张弓射箭,窦仙童忙喊:“抓活的,休得伤他!”

喽兵们用挠钩把薛丁山搭了上来,五花大绑押着,窦仙童带喽兵回山寨去了。

程咬金眼看薛丁山被绑,急令军兵攻山,怎奈山上滚木如飞而下,甭说攻山,连山都不让你上!

程咬金真傻眼了:“上阵时,我自告奋勇给丁山压阵,现在,只有我老程回营,有何脸面去见众将呀?如果柳迎春问我:“丁山呢?”我以何言答对呀?”这时,程咬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把他难坏啦!

窦仙童收兵回山,到后房卸甲,换上短衣襟小打扮,外披粉红色斗篷,肋佩宝剑,带着女兵来到前厅,一看兄长没在,便问大头目窦安:“大寨主呢?”

“他带人巡山去了。”

姑娘当中落座,吩咐:“把薛丁山带上来!”

喽兵们推推搡搡把薛丁山押进聚义厅。薛丁山抬头一看,见两旁站着喽兵,一个个手提短刀,横眉立目,耀武扬威;正中一把金交椅,窦仙童端坐在上面。薛丁山昂首挺胸,斜目而视。

姑娘见薛丁山这个模样,不由扑哧一笑,说道:“薛元帅,你不是要踏平我磨盘山吗?如今怎么样?”

薛丁山说:“我误中你这丫头的诡计,抓住我也显不出你的本事!”

窦仙童又一笑,露出一对酒窝:“沙场之上既斗勇又斗智,你怎么不会使计谋擒住我呢?”

薛丁山语塞,停了一会儿,骂道:“黄毛丫头,你不是说你山寨做事光明正大吗?战不过便用陷马坑,难道这是光明正大?”

窦安在旁边看姑娘只是笑,并不回答,实在忍不住了,喝道:“大胆薛丁山,被我家姑娘擒上山来,为何立不不跪?”

“呸,我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父母,焉能跪你这黄毛丫头? "

窦仙童乐呵呵地说:“薛元帅,谁稀罕你跪呀!你就是跪下,我也不能大多少!我来问你,你怎么诬陷我们偷了你的金牌圣旨呢?”

“偷金牌的人明明留下书信,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怎说诬陷于你?”

“我已问过我兄长,他说他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呀!再说。我们与你薛家无仇无恨,偷金牌圣旨何用?”

“窦仙童,休得给你兄长辩解,他已承认盗了金牌圣旨。我劝你还是把金牌圣旨交还给我,咱们相安无事。否则,唐营兵似兵山,将似将海,到时杀上山来,定要将你们斩尽杀绝!”

姑娘立时把脸儿一变,叫道:“薛丁山,你做了阶下之囚,还这样嘴硬,恶语伤人,难道不怕死吗?”

“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丫头,你就杀吧,我若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

这后一句话把姑娘将住了。她忽地站起来:“难道我不敢杀你?”

薛丁山挺立不动,双眼圆睁,说道:“丫头,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姑娘猛地从喽兵手中夺过短刀,照着薛丁山的颈上砍去

欲知薛丁山性命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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