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槐花开了,林枳绕道教学楼后巷时,总能看见陈景言抱着作业本站在走廊尽头,白衬衫领口别着片淡紫色花瓣。她攥紧书包带加快脚步,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那是他新整理的错题本,封面上贴着她送的槐树叶书签,却被他用钢笔划了道斜杠。
“林枳!”孟灿在操场喊住她,马尾辫上绑着新买的蓝丝带,“傅凌深说陈景言每天给你整理错题,秦菲菲那个绿茶——”“别说了,”林枳打断她,目光落在远处篮球场上,秦菲菲正给陈景言递水,粉色发带和他腕间的蓝绳晃成刺目的色块,“也许他的身边不只能有我。”
午休时,林枳在教室后门听见秦菲菲的笑声:“景言哥,你这本子上的贴纸好可爱,是哪个女生送的呀?”陈景言的声音带着不耐:“随便捡的。”
“随便捡的吗?”
林枳回想起她刚转来的那天晚上,他们俩坐在小胡同的台阶上,仔仔细细的在他本子上贴上她最喜欢的贴纸,还开心地说:“有了这个贴纸,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罩着你!”林枳捶了捶胸口,特别自豪。一旁的陈景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嘴角轻轻的笑着......
思绪被拉回,墨水滴在作文稿《错位的光》上,林枳盯着晕开的墨团,忽然想起他曾说她的文字“像沾了露水的毛笔字”。
放学铃响时,暴雨忽然倾盆而下。林枳站在走廊尽头等雨停,看见陈景言撑着伞送秦菲菲上车,粉色雨伞在雨幕中格外刺眼。她摸出书包里的玻璃罐,最后一颗薄荷糖早已碎成渣,罐底躺着他去年送的钢笔尖——被她摔断的那支。
“给你的。”孟灿扔来个纸袋就跑。里面是袋完好的薄荷糖和封信,字迹被水晕开:“秦菲菲的爸爸是我爸客户,我没法拒绝补课……你的错题本在槐树洞。”林枳捏碎糖袋,薄荷味混着雨水冲进鼻腔,她想起他说过“糖碎了可以再装”,可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槐树洞里的牛皮纸袋浸满雨水,红笔标注的重点糊成一片,小狐狸贴纸蜷成皱团。林枳捡起掉出的便利贴,“误会碎了……”后面的字被雨冲掉,只剩“玻璃罐”三个模糊的笔画。她忽然笑了,将纸袋扔进垃圾桶,看它在泥水里浮沉。
“林枳!”秦菲菲拦住她,手机屏幕亮着陈景言的聊天记录:“别管她,考砸了就知道哭,烦得很。”消息时间显示凌晨两点,正是他说“在忙”的那晚。林枳的指甲掐进掌心,听见自己说:“谢谢提醒,以后不会打扰你们了。”
陈景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菲菲,你又在胡说什么!”“景言哥哥,你怎么来了?”“枳枳,你别听他胡说,我没有,我可以解释!我没——”“解释什么?”。她转身时,玻璃罐从书包滑落,薄荷糖滚了一地,“解释你每天和她补课到深夜?解释你把我的错题本当垃圾?”少年欲言又止,喉结滚动着,像当年躲在槐树后看她的模样。
“你根本不懂,”林枳弯腰捡糖,雨水混着眼泪砸在地上,“我不需要你可怜,更不需要你施舍的薄荷糖。”她抓起一把糖塞回罐里,碎屑扎得掌心生疼,“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陈景言。”
他伸手想扶她,却被她甩开。林枳冲进雨里,听见秦菲菲的笑声混着陈景言的呼喊,却没有回头。书包里的玻璃罐晃得厉害,碎糖渣刺破糖纸,在她掌心留下道淡红的痕,像那年他在她作文本上画的星星,终究还是黯淡了。
“陈景言,我好像离星星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