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星星

天文台的铁门在颜未夏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咔嗒”声。七点整，暮色刚刚浸透天空，远处的教学楼亮起零星的灯光，像散落的星子。

她摸了摸发卡——那是父亲离开前送她的最后一件礼物，银质的边缘已经有些氧化，但背面刻着的猎户座图案依然清晰。黎曜辰特意提到它，是发现了什么吗？

天文台顶层空无一人，只有一台老式望远镜静静伫立在中央。夜风从半开的穹顶灌入，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颜未夏走近望远镜，却发现镜筒上贴着一张便签纸，熟悉的字迹让她心跳加速：

“「调整焦距至17.5，对准猎户座。」”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发抖地转动调焦轮。视野逐渐清晰，三颗连成一线的恒星在镜中闪烁，但奇怪的是，其中一颗星的旁边，多了一个模糊的、人为标记的红点。

“那是参宿四。”

黎曜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她差点松手。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天文图册，封皮已经泛黄。

“正常情况下，它的亮度应该是现在的两倍。”他走到她身旁，身上带着淡淡的墨水味和夜风的凉意，“但去年冬天，它突然变暗了。”

颜未夏怔怔地望着他。黎曜辰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就像有些事，明明该在某个位置，却被人为地掩盖了。”他轻声说，手指轻轻点在那颗被标记的星星上。

颜未夏突然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分班名单……被改过？”

黎曜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翻开了那本图册。夹在其中的是一张皱巴巴的复印纸——原始的分班名单，上面清晰印着：“「颜未夏，年级第三；黎曜辰，年级第一。」”而一班的名单上，根本没有张明宇的名字。

“行政楼的打印机卡纸，是因为有人在反复复印修改后的名单。”他的声音冷静，却带着压抑的怒意，“而张主任的绿萝，是被人换了强碱性的营养液——就在他答应‘调整’名单的第二天。”

颜未夏的指尖死死掐住发卡的边缘，金属的冰凉刺痛她的皮肤。她想起父亲离开前夜，也曾指着猎户座说：“星星的位置可以计算，但人心的偏移，永远无法预测。”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低声问。

黎曜辰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指腹有一层薄茧，摩挲着她冰凉的皮肤。

“因为参宿四虽然变暗了，但它还在那里。”他低声说，目光落在她发卡上的猎户座图案上，“就像有些人，即使被强行移出了名单，也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林小满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里举着一张纸。

“等等，你们在干什么？！”

“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小满怎么了？”

“末夏，曜辰，你们看看这个！”

那是一张复印机的卡纸记录，最上方清晰地印着：“实验一班最终名单——手动调整：张明宇，代替颜末夏。”

夜风骤然大了起来，吹散了天文台上的便签纸。颜未夏看着那张纸在空中翻飞，突然意识到——黎曜辰早就知道了一切，甚至可能比她自己更早察觉这场不公。而他选择在星空下告诉她真相，是因为这里是他唯一能确定，谎言无法触及的地方。

“那现在呢？”她问，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黎曜辰松开她的手腕，从口袋里掏出一枚U盘，银色的外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现在，”他说，“我们需要让所有人看到，真正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