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组的第一次会议就像一场小型灾难。
"为什么是你当组长?"103号林卓——一个留着短发、眼神锐利的女孩——开门见山地质疑,"我训练时间比你长三年。"
"可能是...因为我的创作?"我小心翼翼地回答,手里攥着马嘉祺给的资料夹。
142号男生嗤笑一声:"那首《追光者》?听说马导师帮你改了不少。"
我的脸颊烧了起来:"他只给了建议,创作是我独立完成的。"
"好了好了,"117号圆脸女孩打圆场,"既然公司这么安排,肯定有道理。我们先讨论歌曲主题吧?"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翻开资料夹:"马导师建议我们可以尝试'青春成长'的方向..."
"太老套了。"103号打断我,"现在流行的是酷炫风,像时代少年团的《无尽的冒险》。"
"但我们的优势是歌词和旋律..."我试图解释。
"'我们'?"她挑眉,"是你吧。其他人可都是舞蹈或演唱专长。"
她说得没错。根据资料,除了我和155号稍微有些创作基础,其他成员都是表演型。马嘉祺为什么这样分组?是考验我的领导能力吗?
讨论了两小时,我们只勉强确定了几个关键词:青春、梦想、坚持。离开时,103号故意撞了下我的肩膀:"明天拿不出像样的demo,我就直接去找马导师申请换组长。"
回到宿舍,我瘫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震动,是小雨发来的消息:【B组怎么样?听说103号很难搞?】
我发了个哭脸表情:【她恨我。】
小雨回复得很快:【别理她。她喜欢马嘉祺,一直想引起他注意。】
这个信息让我猛地坐起来:【什么?】
【你不知道?103号参加过上次时代少年团选秀,就是为了马嘉祺才又来这次选拔的。她肯定嫉妒你能跟他单独上课。】
我盯着手机屏幕,胸口泛起一阵奇怪的酸涩感。原来如此...难怪她对我的敌意这么明显。
放下手机,我拿出笔记本开始构思。必须写出一首能镇住全组的歌,否则别说组长位置了,连团队合作都会成问题。
灵感却像干涸的泉水。我烦躁地划掉第五个开头,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窗外偶尔传来巡逻保安的手电光,训练营大部分区域都陷入了黑暗。
除了...三楼角落的那扇窗户还亮着灯。那是钢琴室的位置。
鬼使神差地,我抓起外套悄悄溜出宿舍。走廊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蹑手蹑脚地来到钢琴室门口,透过小窗看到马嘉祺正伏在钢琴上写着什么,身边散落着几张乐谱。
我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却听到他突然咳嗽起来,那声音撕心裂肺,与他平日清冷的形象截然不同。他匆忙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吞下两片药,然后继续埋头工作。
那一刻,我莫名想起小雨的话——"他经常硬撑"。马嘉祺到底在写什么,值得他深夜带病工作?
正想离开,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小雨发来的搞笑视频。在寂静的走廊里,那声音格外刺耳。
钢琴室的门猛地被拉开,马嘉祺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大脑一片空白,"看到灯还亮着..."
他的眉头紧锁:"回去睡觉。明天还要训练。"
"您也是。"我鼓起勇气,"已经很晚了,而且您...不舒服。"
马嘉祺的表情软化了些:"我还有工作。"
"是...新歌吗?"我瞄向他身后的乐谱。
他侧身挡住我的视线:"不关你的事。"
又是这句话。我咬住下唇,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上来:"为什么您总要把所有人推开?明明身体不好,却非要硬撑;明明可以接受帮助,却非要独自承担!"
马嘉祺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说话。趁他沉默的空档,我瞥见钢琴上乐谱的标题——《光与星》。
"那是...给我们组的歌吗?"我小声问。
他叹了口气,让开门口:"进来吧。"
钢琴室里暖气开得很足,却驱不散马嘉祺身上的疲惫感。我小心地拿起那张乐谱,发现是一首完整的歌曲,旋律优美动人,歌词讲述星星与光的相互成就——恰似导师与学生,也像...他与我的关系。
"这是..."
"只是一个草稿。"他揉了揉太阳穴,"如果你觉得适合,可以给B组用。"
我震惊地看着他:"您熬夜为我们写歌?"
"不是'为你们'。"他纠正道,"是示范。作为组长,你需要明白什么样的作品能展现团队优势。"
我仔细阅读歌词,每一句都精准戳中B组的特点——每个人都有发光的机会,又和谐统一。这绝不是仓促之作,而是基于对每个成员的深入了解。
"您...早就计划好了?从分组开始?"
马嘉祺没有正面回答:"103号擅长高音区,副歌这部分给她;155号的音色温暖,适合开头..."
听着他分析每个成员的特点,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原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我只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所以,"我打断他,"您让我当组长,只是为了更方便控制团队方向?"
马嘉祺终于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呢?"我苦笑,"您连歌都写好了,还要我何用?"
他沉默片刻,突然拿起乐谱,在中间撕开一道口子:"这里,缺一段过渡。还有副歌的和声编排也没完成。"他把残缺的乐谱递给我,"这些需要组长带领团队一起完成。"
我呆住了:"您是说..."
"我提供框架,你们填充血肉。"他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这才是团队创作的意义。"
心中的郁结一下子解开了。他不是要控制,而是在引导。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给我方向,让我自己走完剩下的路。
"我明白了。"我小心地折好乐谱,"谢谢您,马导师。"
"回去吧。"他看了眼手表,"已经两点了。"
走到门口,我忍不住回头:"您也休息吧。胃病不能熬夜..."
"知道了。"他轻轻摆手,嘴角却微微上扬,"啰嗦。"
带着《光与星》的乐谱回到宿舍,我一夜没睡好,脑海里全是马嘉祺苍白却专注的侧脸。天蒙蒙亮时,我做了一个决定——不完全依赖他的作品,而是以此为灵感,带领团队创作属于我们自己的歌。
第二天早训前,我召集B组成员,展示了马嘉祺的乐谱。
"哇!"117号惊叹,"马导师亲自为我们写的?"
103号的表情复杂:"为什么是你拿来的?"
"因为鹿悠是组长。"155号男生——名叫陈墨的温和派——开口道,"马导师信任她,我们也应该如此。"
我摇摇头:"我不是来炫耀这个的。我想说的是..."深吸一口气,"我们可以参考这个框架,但应该创作真正属于B组的作品。"
103号挑眉:"什么意思?"
"马导师给了我们方向,但血肉应该由我们自己填充。"我回忆起他的话,"比如这段过渡,我们可以集体讨论;副歌和声,可以根据每个人的特点调整..."
组员们交换着眼神,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就连103号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不是完全照搬?"
"对。"我拿出笔记本,"我列了几个主题方向,大家投票决定..."
出乎意料的是,讨论变得异常顺利。103号甚至主动提出了一段rap词,完美契合歌曲主题;142号设计了舞蹈动线;117号建议加入阿卡贝拉片段...两个小时后,我们不仅确定了方向,还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务。
"明天同一时间,"结束时我说,"每个人带自己的部分来,我们整体排练。"
103号临走时拍了拍我的肩:"也许你当组长...还不错。"
这句简单的肯定让我如释重负。原来领导团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关键是信任与尊重每个人的创造力——就像马嘉祺对待我那样。
接下来的一周,B组的进展出乎所有人预料。我们白天各自训练,晚上聚在一起打磨作品。马嘉祺偶尔会来巡视,但从不直接干预,只是远远地观察,然后在结束后给我一张写满建议的纸条。
"B组最近很拼啊。"周五的舞蹈课上,李教练难得地表扬我们,"团队默契明显提高。"
就连其他组的练习生也开始好奇我们的作品。这种关注带来的不仅是压力,还有一种奇妙的集体荣誉感——我们是一个团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周六晚上,我们在练习室进行最后彩排。歌曲已经定型,暂定名为《星火》,寓意每个人都是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正当我们练到高潮部分时,门突然被推开。
王总监和马嘉祺一起走了进来。
"听说B组的作品很有特色,"王总监笑着说,"能展示一下吗?"
我的手指瞬间冰凉。虽然准备得差不多了,但在公司高层面前表演还是太突然了。
"当然可以。"103号却自信满满,"大家准备!"
音乐响起,我强迫自己专注。开头是155号温暖的独白,接着是117号清澈的主歌,到我写的rap部分时,103号出乎意料地站到我身边,和我一起完成了这段——这是我们排练时从未有过的安排。
副歌部分全员合唱,142号设计的波浪形队形让整个表演充满动感。结束时,王总监鼓起了掌:"不错!比预期好很多。"
马嘉祺却一言不发,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马导师,"王总监转向他,"你觉得呢?"
"编排太满。"他直接点出问题,"每个人的特色都展现了,但缺乏重点。"
103号不服气:"但考核要求不就是展现团队全能吗?"
"展现不是堆砌。"马嘉祺的语气严厉起来,"好作品要有呼吸感,有主次。你们现在这样,像一锅大杂烩。"
组员们像被泼了冷水,士气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我咬着嘴唇,心中五味杂陈——他说得对,但方式太打击人了。
王总监打圆场说还有改进空间,然后和马嘉祺一起离开了。练习室里一片死寂,刚才的热情荡然无存。
"我就知道..."142号把水瓶重重放在地上,"再怎么努力也入不了他的眼。"
"他是不是对我们组有意见啊?"117号小声问。
103号冷冷地说:"他只是对组长有特殊标准罢了。"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没错,马嘉祺对我的要求一直比对其他人严格,但为什么?因为期望更高,还是...我在他心中确实有那么一点不同?
"大家别灰心。"我拍拍手,"马导师虽然严厉,但指出了问题。我们还有三天时间改进。"
"怎么改?"142号反问,"推翻重来?"
我摇摇头:"不是推翻,是精简。比如阿卡贝拉那段可以缩短,给主唱更多发挥空间..."
讨论到深夜,我们终于达成共识。离开时,练习楼已经空无一人。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宿舍,却在拐角处看到马嘉祺靠在墙边,似乎在等人。
"马导师..."我下意识停下脚步。
他递给我一个U盘:"里面有我对《星火》的具体建议。"
我接过U盘,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触电般的触感让我迅速缩回手:"谢谢...我会转达给大家。"
"不必。"他轻声说,"这是给你的单独指导。作为组长,你需要学会如何整合意见,而不是简单地传达。"
月光从走廊窗户洒进来,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银边。我突然注意到他的脸色比前几天更差了,眼下青黑明显,唇色发白。
"您的胃病...还没好吗?"
马嘉祺似乎没料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老毛病了。"
"药按时吃了吗?"
"嗯。"
"晚饭呢?"
"......"
"您又没吃晚饭对不对?"我忍不住提高声音,"这样胃怎么会好!"
马嘉祺微微睁大眼睛,显然不习惯被人这样训斥。我立刻后悔了自己的冲动,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轻笑了一声:"现在是谁在当导师?"
这句玩笑缓和了气氛。我鼓起勇气提议:"宿舍楼有小厨房...我可以给您煮点粥,养胃的..."
"不用。"他摇头,但语气不再冰冷,"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别太早来训练,多睡会儿。"
这种关怀来得如此突然,让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我们就这样站在月光下的走廊里,陷入一种奇怪的安静。
"鹿悠。"马嘉祺突然叫我的全名,而不是编号,"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特别严格吗?"
我的心跳加速:"因为...我基础差?"
"因为我看得到你的潜力。"他的目光直视我,"而潜力,是最容易浪费的天赋。"
这句话在我心中回荡,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原来他一直看得比任何人都远,知道我能够到达的地方,即使我自己都尚未察觉。
"我不会浪费它。"我郑重承诺,"也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马嘉祺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U盘里还有一份礼物。给...追光者的。"
回到宿舍,我迫不及待地打开U盘。除了详细的修改建议,还有一个命名为"For 089"的文件夹。里面是一段钢琴伴奏,改编自《追光者》,但比原版更加丰富细腻,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在诉说着无法言明的心事。
更让我震惊的是,伴奏的结尾处加入了人声和声——是马嘉祺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唱着那句"你是万丈光芒,我是地上一粒沙"。
我戴上耳机循环播放,眼泪不知何时滑落脸颊。这份礼物太过私人,太过珍贵,像是一个秘密的告白,又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凌晨三点,我依然无法入睡。脑海中回放着马嘉祺说"潜力是最容易浪费的天赋"时的表情,那种专注与期待,仿佛我是他世界中唯一的存在。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击中我——我可能,不,我确定,已经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他了。
不是对偶像的崇拜,不是对导师的敬仰,而是一个女孩对一个男孩最纯粹的心动。
这个认知让我既甜蜜又痛苦。因为我知道,在马嘉祺眼里,我首先且永远是他的学生,是"089号练习生"。那道他反复强调的界限,我永远无法跨越。
但当他为我弹琴,当我发现他深夜工作的身影,当他叫我"追光者"时...我分明感觉到,那条界限曾经模糊过。
哪怕只有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