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

原创女主，随便写的原创剧情 第一章·孤燕栖梁

暮春的雨丝如愁绪般缠在青瓦上，乔莞伏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指尖捏着半片干枯的杏花。她腕间的玉镯随着咳嗽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惊飞了檐角几只避雨的燕子。

“阿莞又在乱捡东西。”小乔的声音裹着蜜饯的甜香飘来，十六岁的少女裙摆上绣着并蒂莲，三步并作两步蹲在她身侧，“这花早该扫去池子里了，仔细沾了湿气犯咳嗽。”

乔莞抬头望向族姐，只见她眉间凝着未褪的稚气，发间却已别上了金丝蟠桃花簪——三日后，便是小乔代姊联姻、嫁去魏家的日子。喉间又泛起腥甜，她掩唇轻咳，掌心却悄悄将半片杏花揉进袖中：“姐姐可还记得，去年今日我们在梨树下埋的糖糕？”

小乔怔了怔，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阿莞，你同我一道去魏郡好不好？”指尖触到她腕间凸起的淡青色血管，眼底掠过痛楚，“你总说自己是累赘，可若没有你替我试药、替我抄经，我......”

“嘘——”乔莞用帕子替她拭去眼角泪痣般的水珠，帕角绣着的并蒂莲被雨水洇开，像两朵浸在墨里的云，“我昨夜梦见姑母了。”她望着远处被雨雾笼罩的乔家祠堂，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她托梦说，乔家的燕子不该困在老宅的梁上。”

檐角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得小乔转身望去。乔莞却盯着自己交叠的膝头，藏在袖中的左手紧紧攥着半块羊脂玉佩——那是昨夜在祠堂香案下捡到的，玉佩背面刻着“磐邑”二字，与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残玉纹路相合。

三更梆子响过，乔莞裹着斗篷立在小乔闺房外。窗纸上的烛影被风揉碎，映出屋内人影交叠。她听见族伯的叹息：“魏家要的是大乔，如今让小乔代嫁......”话音未落，便被小乔截断：“阿莞愿同我一道出嫁，她是乔家女，自当为家族分忧。”

斗篷边缘滴下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圆斑。乔莞摸了摸腰间的锦囊，里面装着晒干的紫苏叶和半块残玉。三日前，她在母亲生前居住的偏房暗格里，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纸笺，上面用朱砂写着：“磐邑密令，得之可得豫州”。

闺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小乔眼眶通红地扑进她怀里：“阿莞，你真的愿意陪我去那虎狼窝？”少女的泪落在她锁骨处，烫得像火炭。乔莞轻轻抚摸她的发顶，嗅到她鬓间沾着的沉水香——那是魏家送来的聘礼，据说出自西域匠人之手。

“姐姐在哪儿，阿莞就在哪儿。”她望着漫天雨幕，想起母亲临终前布满血痕的手，如何死死攥着半块玉佩，“再说......”指尖悄悄抚过锦囊里的残玉，“说不定到了魏郡，我能找到治好自己的药呢。”

五更天，送亲的车马碾过湿滑的青石板。乔莞隔着轿帘，听见送亲队伍中有人窃语：“听说那乔莞是个药罐子，活不过二十岁的......”话音未落，便被一声咳嗽截断。她摸了摸袖中藏着的青瓷药瓶，瓶身上刻着“续命散”三个字，是她用二十三种毒药淬炼成的试金石。

马车突然颠簸，她伸手扶住车壁，却触到一片冰凉的金属。低头一看，竟是枚刻着狼首的青铜箭镞，箭镞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喉间涌上熟悉的甜腥，她掏出手帕掩住唇，帕子上却洇开几点红梅——比去年冬日她在梅园咳血时，颜色更深了些。

“阿莞？”小乔掀起车帘，递来一颗蜜渍金桔，“含着吧，你闻不惯这血腥气。”少女指尖的蔻丹蹭到她唇角，忽然惊觉般缩回手，“瞧我，竟忘了你最怕疼......”

乔莞摇头，将金桔含在口中，酸甜滋味混着喉间的铁锈味，竟有些说不出的苦涩。她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桃林，想起昨夜在祠堂看见的景象：供桌上的烛火突然爆了灯花，照亮了大乔的画像——那个传说中与游侠私奔的乔家女，眼角竟有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泪痣。

马车驶入魏郡地界时，暮色已染透天边。乔莞隔着轿帘，听见战马嘶鸣与甲胄相撞的声响。忽然，一阵狂风卷开轿帘，她看见一位骑在黑马上的男子——他披着玄色大氅，腰间悬着的长剑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眉骨如刀刻般凌厉，却在目光扫过她时，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怔忪。

“那是魏家二郎，魏劭。”小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阿莞，记住，以后见了他要称君侯。”

乔莞指尖攥紧裙角，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呢喃：“莞儿，若有一日见到持磐邑密令之人......”话音未竟，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望着越来越近的魏家府门，袖中的残玉忽然发烫，仿佛在回应远处那个骑在马上的身影。

夜漏初下，洞房花烛的红盖头被掀起时，乔莞正盯着案几上的青铜烛台出神。烛泪凝结成蜿蜒的形状，像极了她今日在城墙上看见的护城河。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身，看见魏劭解下大氅，露出里面暗纹绣着狼首的玄色中衣。

“乔家女果然都生得好皮囊。”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指尖却忽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只是你这般病恹恹的模样，如何替你姐姐守好这新妇的位子？”

乔莞迎上他冷冽的目光，嗅到他身上混着硝烟与松脂的气息。喉间又泛起甜腥，她却轻轻笑了，眼尾的泪痣在烛火下泛着柔光：“君侯可是怕我活不过今晚？”说着，从袖中掏出那枚染血的箭镞，“方才路过演武场时，有支箭险些擦过我的轿帘。若君侯想让乔家女死，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射穿我的心口。”

魏劭挑眉，指腹摩挲着她下巴的力道忽然加重：“你倒是比你姐姐有意思些。”他忽然松开手，从腰间扯下一个皮囊扔在她面前，“里面是西域进贡的雪参，够你吊三个月的命。”

乔莞望着那皮囊，指尖触到里面坚硬的参须。三个月，刚好是魏家整合豫州兵力的时间。她忽然想起母亲暗格里的纸笺，最后一句写着：“魏氏有狼，其名劭也，得密令者得之。”

“谢君侯赏赐。”她福了福身，袖中的残玉与魏劭腰间的玉佩同时发出微光，在昏暗的洞房中交织成一缕若有若无的金线。魏劭忽然眯起眼，伸手欲摘她腰间的锦囊，却在触到锦囊的瞬间，被她侧身避开。

“夜深了，君侯该歇息了。”乔莞转身吹灭烛火，黑暗中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摸到枕边放着的青瓷药瓶，瓶盖上刻着的“续”字硌着掌心——这是她第一次，离真相如此之近。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乔莞摸到锦囊里的半块残玉，忽然想起白天在城墙上，魏劭看她的眼神——那不是看联姻工具的眼神，而是像看到了一枚久未出鞘的剑，虽蒙尘却锋芒暗藏。

雨又下起来了，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乔莞躺在床上，听着身边传来的均匀呼吸声，慢慢将手伸进锦囊，指尖抚过残玉的纹路。就在这时，她忽然摸到一个凸起的印记——那是半朵莲花的形状，与她方才在魏劭玉佩上看见的狼首，竟拼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