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书房内，裴云峥独坐灯下，手中把玩着那块绣着霜花的银丝手帕。烛火摇曳，将他的侧脸映得半明半暗。手帕上的霜花在光线下泛着细碎的银光，每一针每一线都精巧得令人叹服。
"大人，边境密报。"
一个身着黑衣的侍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封缄的信函。裴云峥头也不抬，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夹过信件，轻轻一抖，火漆便完整脱落。
"果然。"他扫了一眼信上内容，冷笑一声，"赤蝎的人已经越过边境，三日内就会抵达京城。"
侍卫低声道："要不要派人拦截？"
"不必。"裴云峥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让他们来。正好一网打尽。"
侍卫领命退下，书房重归寂静。裴云峥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紫檀木匣，小心地将手帕放入其中。匣子里已经整齐地排列着十二枚形态各异的暗器，每一枚都泛着幽蓝的光泽——全是淬了毒的。
他的指尖在最后一枚七星镖上停留了片刻。这枚镖与其他不同，镖身上刻着一个几乎不可见的"霜"字。七年前西域那场血战中，正是这枚镖救了他一命。
"大人，侯府那边有动静了。"又一个侍卫匆匆进来，"楚小姐的贴身侍女青竹刚刚秘密出府，往城南方向去了。"
裴云峥眸光一凛："派人跟着，但不要打草惊蛇。"
待侍卫退下，他起身走到窗前。夜色如墨，一轮孤月悬在天际，清冷的光辉洒在将军府的庭院中。七年前，他也是站在这个位置，看着那个人踏月而来，将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交到他手中...
回忆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进来。"
心腹将领徐岩大步走入，脸色异常凝重："大人，查清楚了。楚小姐那枚珠花里的银针，沾的是'百日枯'。"
裴云峥猛地转身："确定？"
"千真万确。"徐岩压低声音，"而且针尖上还淬了'锁魂散'，两种毒叠加，怕是..."
"备马。"裴云峥突然命令道，声音冷得像冰，"我要立刻去见楚小姐。"
徐岩大惊："现在？侯府守卫森严，万一——"
"我说，备马。"裴云峥一字一顿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寒光。
徐岩不敢再多言，匆匆退下安排。裴云峥回到书案前，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猩红色的药丸吞下。药丸入喉，一股灼热感瞬间流遍全身——这是能暂时压制内伤的"焚心丹"，代价是十二个时辰内功力减半。
但他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百日枯"加"锁魂散"，这是夜枭组织用来处决叛徒的独门剧毒，中者三日之内必会经脉尽断而亡。楚清霜既然接触到了那枚毒针，哪怕只是皮肤沾染，也足以致命。
马蹄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裴云峥带着徐岩和两名亲卫抄近路赶往侯府，却在半途被一队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裴将军深夜疾驰，所为何事啊？"为首的黑衣人阴恻恻地笑道，手中长剑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裴云峥勒住马缰，面色不变："本将军行事，还需向你汇报？"
"不敢。"黑衣人假意恭敬，却暗中打了个手势，其余人立刻呈扇形包围上来，"只是这深更半夜的，将军独自出行，属下们实在担心..."
话音未落，裴云峥的剑已出鞘。寒光闪过，黑衣人的头颅滚落在地，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徐岩和亲卫也同时动手，转眼间，拦路者已全部毙命。
"赤蝎的探子。"徐岩检查了尸体后禀报，"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路线？"
裴云峥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西边的屋顶——那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他心知肚明，将军府内有内奸，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继续前进。"
四人赶到侯府后墙时，已是子夜时分。裴云峥示意其他人望风，自己则轻巧地翻过高墙，落在了一处僻静的院落中——正是楚清霜的闺房所在。
闺房内烛火已熄，但裴云峥敏锐地听到里面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一个平稳绵长，应是熟睡中的楚清霜；另一个则轻微得多，显然是在刻意控制...
不好！
裴云峥一脚踹开房门，正好看到一道寒光刺向床榻。他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精准地贯穿了刺客的右肩。刺客闷哼一声，转身破窗而逃。
"别追。"裴云峥喝住欲追击的侍卫，快步走到床前。
楚清霜被惊醒，刚要起身就被裴云峥按住了肩膀："别动，你中毒了。"
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边却有一丝不自然的嫣红——正是"百日枯"发作的征兆。裴云峥不由分说地扣住她的手腕，三指搭在脉门上，脸色越来越沉。
"青竹呢？"他沉声问道。
楚清霜虚弱地摇头："她说去给我煎药..."
裴云峥冷笑一声："怕是去报信了。"他从怀中取出那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吞下去，能暂时压制毒性。"
楚清霜没有接药，而是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救我？"
"因为..."裴云峥顿了顿，突然改口，"你腕上的枭印不仅是求救信号，还是首领留下的密令。他选择你作为继承人，楚清霜。"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楚清霜的意料。她瞪大了眼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没时间解释了。"裴云峥将药丸塞进她手中，"天亮前我们必须离开侯府，去开启秘库。灰隼已经等不及要除掉你了。"
楚清霜吞下药丸，强撑着坐起身："我需要证据。"
裴云峥从贴身处取出一块玉佩——那是夜枭首领从不离身的信物，上面刻着"暗夜行舟，守望光明"八个字。
"七日前，首领趁灰隼不备，将这玉佩交给了我。"裴云峥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他说，'交给霜儿，她知道的'。"
楚清霜接过玉佩，手指在某个隐蔽的凹槽处一按，玉佩竟从中间分开，露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云湛可托」。
看到熟悉的字迹，楚清霜的眼圈微微泛红。这是首领的亲笔，而且用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暗记——在"托"字的最后一笔上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勾。
"我跟你走。"她终于下定决心，挣扎着要下床。
裴云峥却按住她："等等，还有一件事。"他犹豫了一下，"青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是首领安排在侯府的眼线，专门保护你的。"
楚清霜愕然："那她为何..."
"她被人控制了。"裴云峥沉痛地说，"灰隼给她下了'傀儡蛊'，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执行命令。真正的青竹，恐怕已经..."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裴云峥脸色大变："赤蝎的人来了！"
他一把抱起楚清霜，从后窗跃出。几乎同时，前院传来剧烈的打斗声，火光冲天而起。楚清霜在裴云峥怀中回头，看到自己的闺房已经被火箭射中，熊熊燃烧起来。
"抓紧我。"裴云峥在她耳边低语，随即纵身跃上屋顶。
夜风呼啸而过，楚清霜紧紧抓住裴云峥的衣襟。她体内的毒素开始与解药产生反应，一阵阵剧痛如潮水般袭来。恍惚中，她看到裴云峥的侧脸紧绷如刀削，额角有冷汗滑落——他也在忍受着"焚心丹"带来的痛苦。
"坚持住。"裴云峥的声音在风中飘荡，"我们马上就到安全屋了。"
楚清霜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中，她感觉裴云峥的手臂收紧了些，那个温暖的怀抱成了黑暗中的唯一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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