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弦之痛

忘清秋的剑，永远带着霜雪的气息。

他站在血月崖上，玄铁剑刃倒映着下方沸腾的江湖。三百名正道弟子的尸体在崖底堆砌成山，乌鸦群掠过他苍白的脸，将最后一抹夕阳啄食殆尽。

"这是你第三次背叛我。"他转身时，黑袍扫过满地碎骨。莫昭昭蜷缩在血泊中，她惯用的银铃匕首还插在自己心口，鲜血正顺着精致的纹路缓缓滴落。

莫昭昭咳出一口黑血，染红了颈间的青玉坠子。那是三年前忘清秋亲手为她戴上的定情信物，此刻却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紫光。"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她的笑声像碎玻璃划过绸缎，"从你杀我全家那天起，我活着就只为了这一刻。"

忘清秋的瞳孔猛然收缩。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莫昭昭浑身浴血地闯进他的密室，将染血的玉佩放在他掌心："清秋哥哥，昭昭只有你了。"那时她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比雪还冷。

"原来..."他的声音轻得仿佛要被夜风吹散，"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莫昭昭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她的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咒文，那些暗红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向心口蔓延。"你以为...我真的能背叛你？"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尖擦过他冰凉的脸颊，"我早就在你给的茶里...下了蛊。"

忘清秋只觉一阵剧痛从丹田炸开，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经脉。他踉跄着扶住崖边的石柱，看到莫昭昭颈间的玉佩正在融化，露出藏在其中的半块青铜令符——那是传说中能调动幽冥鬼军的信物。

"我不过是...你复仇的棋子。"莫昭昭的声音越来越弱，"可你知道吗？当你在我耳边说要与我共度余生时..."她的瞳孔逐渐涣散，"我真的...动摇过。"

忘清秋的眼泪砸在莫昭昭渐渐冰冷的脸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拥抱她时，都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为什么她总是在月圆之夜独自对着玉佩流泪。原来他们都被困在命运的蛛网里，互为猎物，亦互为救赎。

"昭昭！"他的嘶吼惊起栖息在崖边的夜枭，却震不散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死亡气息。莫昭昭的身体开始虚化，化作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那些光点汇聚成一张泛黄的画卷，悬浮在忘清秋面前。

画卷上，十五岁的忘清秋正将受伤的莫昭昭从狼群中救出。那时他的眼神还带着少年的青涩，而莫昭昭望着他的目光，如同望着整个世界。

"这是...你用命保存的记忆？"忘清秋颤抖着触碰画卷，却见画面突然扭曲，变成了另一个场景——莫昭昭跪在一座坟墓前，墓碑上刻着"忘氏满门之墓"。

"原来...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要互相毁灭。"忘清秋苦笑着将玄铁剑刺入自己心口，鲜血染红了画卷，也染红了天际即将破晓的晨光。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又听见莫昭昭在耳边呢喃："清秋哥哥，昭昭好冷..."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血月崖上只剩下一地破碎的青玉。江湖人后来传说，每当月圆之夜，那里都会传来女子的哭泣声，与男子的叹息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两支永远无法交汇的离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