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之沙

傅承砚站在医院走廊尽头，手里攥着胃癌晚期的诊断书。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他想起三天前温时鸢摔碎水晶烟灰缸的模样："你这种人也配说爱我？"

玻璃窗外，程烬正俯身给温时鸢削苹果。刀刃闪过寒光，在傅承砚眼底折射出三年前的场景——他抱着发烧的温时鸢在暴雨里狂奔，她滚烫的泪水浸透他的衬衫，"承砚，我好怕..."

"傅先生，病人要休息了。"护士的声音惊醒回忆。傅承砚把保温桶放在窗台，青瓷碗底还留着枸杞的残渣。他最后看了眼病床上背对他的身影，转身时衣角勾住了输液架，金属碰撞声里，听见温时鸢说："以后别来了。"

凌晨三点的便利店，傅承砚盯着货架上的速食发呆。手机突然震动，是温时鸢的助理发来的短信："程先生说您给温总熬的参汤里有避孕药成分。"

玻璃倒影里，傅承砚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想起上周在茶水间，程烬撞翻他手里的保温杯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

胃癌晚期患者的手在颤抖，他点开相册里温时鸢穿婚纱的照片。那是他们秘密筹备的婚礼，她踮脚调整头纱时，耳坠在晨光里摇晃出细碎的光。

"承砚，我们要个孩子吧。"温时鸢突然从背后抱住他，下巴蹭着他后颈。傅承砚僵住，诊断书在西装内袋硌得肋骨生疼。他转过身，看着她眼底的期待，"再等等。"

温时鸢松开手后退两步，婚纱裙摆扫过满地撕碎的病例报告。"傅承砚，你果然在骗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程烬都告诉我了，你根本不想和我有未来！"

傅承砚想解释，却被涌上来的腥甜堵住喉咙。血珠滴在洁白的婚纱上，晕染成刺目的红。他最后看见温时鸢惊恐的脸，听见她颤抖着说："原来你真的...嫌弃我..."

住院部天台，傅承砚倚着栏杆看夕阳。温时鸢追上来时，他正把戒指盒扔进焚烧炉。"为什么？"她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为什么要骗我？"

傅承砚转头，看见她颈间还戴着他送的蓝宝石项链。"因为你值得更好的。"他笑了笑，胃癌晚期的人居然还能笑得这么温柔，"程烬会带你去巴黎看樱花，会陪你做基因检测，会给你健康的孩子..."

温时鸢突然抓住他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他掌心："你以为我想要那些？我只要你..."话音未落，傅承砚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血。

急救室的红灯亮起时，温时鸢才发现他西装内衬口袋里的诊断书。日期是三个月前，泛黄的纸页上有她撕碎病例时留下的褶皱。

"病人癌细胞已经扩散..."医生的声音像从水底传来。温时鸢跌坐在长椅上，忽然想起傅承砚总说胃不好，却坚持陪她应酬到深夜。他揉着胃部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她化疗时蜷缩在病床上的模样。

太平间的白床单下，傅承砚的手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温时鸢颤抖着展开他写下的最后一封信，墨迹被水渍晕染："如果生命是沙漏，我愿化作你指间流逝的每一粒沙。"

窗外，程烬的车鸣笛催促。温时鸢把信贴近胸口，那里还残留着傅承砚体温的余温。她忽然想起他们初见那天，他站在樱花树下对她笑，花瓣落在他睫毛上，像落在时光长河里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