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窗棂时,许知砚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消息——邢克垒发来的“等有机会我请你吃饭”,末尾跟着个端端正正的句号,像他这人惯常的正经模样。指尖在键盘上悬了两秒,她勾着唇角回了个“好”,墨迹未干,办公室木门便被叩响。
“许医生,院长让你去他办公室。”米佧抱着病历本站在门口,指尖无意识地叩了叩门框,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刚在护士站听见张主任说——”
“院长找我?”许知砚笔尖抵在病程记录上划出一道歪斜的蓝痕,“我上周交的科研报告有问题?还是说急诊排班……”
“不是啦!”米佧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近,白大褂下摆带过桌上的听诊器,“今天早上护理部的人说,这次全市医疗系统集训名单里有你!”
院长办公室飘着经年不散的龙井茶香。许知砚盯着办公桌上摊开的集训通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纽扣:“封闭训练?可我去年已经拿到中级职称,不需要结业证啊。”
“知砚,”院长从老花镜上方望过来,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长辈式关怀,“这次集训重点是应急医疗协同,你去年在山区义诊时处理过塌方伤员,正好去给年轻医生做个表率。快去收拾行李吧。”
次日清晨的集训礼堂里,中央空调嗡嗡吐着冷风。许知砚盯着台上身姿笔挺的特警教官,束文波的作训服肩章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正说到“接下来的十五天,你们会经历野外急救、战术协同等科目”时,米佧忽然用手肘顶了顶她:“听说主教官更帅,听说昨天——”
话未说完,台上的束文波突然提高音量:“换作训服,十分钟后操场集合。”布料摩擦声里,许知砚望着自己手中偏小一码的作训裤,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在三公里越野时变成现实。
暮色四合时的紧急集合哨格外刺耳。许知砚从行军床上弹起时,被褥还带着体温的余温,作训服拉链卡在第二颗纽扣上,她跌跌撞撞跑向操场,路灯在队列前方投下道挺拔的剪影。
“稍息。”那道剪影转身的瞬间,军用手电筒的光束掠过肩章上的特警标志,许知砚的呼吸猛地卡住——邢克垒的侧脸在光晕里棱角分明,作训服领口微敞,露出喉结下方那道浅色疤痕。
“许知砚,出列。”他的声音比记忆里多了几分冷硬,却在喊出她名字时尾音轻颤。许知砚盯着地面上晃动的光影,后颈倏地漫上一层热意,直到站定在他身侧,才听见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白天给你发的信息,没看?”
夜风卷着沙粒掠过操场。邢克垒背着手望向队列,声音重新恢复教官的威严:“有人擅自离开基地,”他顿了顿,许知砚看见没人注意的米佧脸上多了一丝悔意,“但我不追究个人,因为你们是一个整体。”转身时,他的目光扫过她微微发颤的肩线,“向左转,五公里越野——开始!”
脚步声渐远,邢克垒忽然放慢步调,与她并肩而行:“你最近很忙吗?”
“啊?”许知砚盯着他胸前的编号牌,突然想起之前邢克垒发的信息,当时的自己因为紧急手术没有回复,之后就忘记了这回事,“不忙……”
“好了。”他突然加快脚步,声音却软下来,“明早八点,食堂二楼,我等你。”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许知砚看见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腰带,像极了那天在急诊室门口递病历本时的模样——明明想说什么,却偏要装出教官的严肃。
队列拐过操场弯道时,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许知砚望着邢克垒挺直的脊背,忽然觉得今晚的星光格外明亮,作训服领口灌进的夜风,也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