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伤痛

月光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黑暗，将温砚辞和温皎棠蜷缩在地上的身影照得纤毫毕现。温砚辞的衬衫早已破碎，伤口渗出的血将身下的地毯晕染成诡异的暗红色，与温皎棠小腿处的血痕相互映衬，在寂静的房间里勾勒出一幅惨烈的画面。

昏迷中的温皎棠无意识地颤抖着，嘴里断断续续吐出模糊的呓语，似是在呼唤哥哥，又像是在对抗那些折磨她的梦魇。温砚辞眉头紧皱，他本能地往妹妹身边挪动，想用残破的身躯为她再挡去一丝寒意。

铁链坠地的声响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冰冷的金属圈粗暴地扣住温砚辞的手腕时，剧烈的疼痛顺着伤口蔓延，抬头正撞见母亲居高临下的冷笑。温母捏着绣帕掩住口鼻，仿佛眼前是污秽之物："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学会安分，什么时候再放你们出来。"

温皎棠被拖拽着套上锁链，脚踝瞬间被磨破。她挣扎着想要靠近哥哥，却被守卫一把推开，重重摔在墙角。铁门关闭的瞬间，最后一丝光线被截断，黑暗如潮水般将他们淹没。锁链在挣扎中发出刺耳的哗啦声，温砚辞摸索着抓住妹妹的手，指腹触到她掌心结痂的伤口——那是方才抓着粗糙地面爬行时留下的。

"别怕。"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我们一起想办法。"而在门外，温欢哼着歌蹦跳着远去，铁链与门锁碰撞的声音，成了兄妹俩与外界最后的联系。

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温砚辞跌跌撞撞地将半昏迷的温皎棠扶到床上。门被重重关上，锁芯转动的声音如同丧钟，将兄妹俩再次囚禁在这黑暗的牢笼之中。

温皎棠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额前的碎发，整个人虚弱地瘫在床上，嘴里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温砚辞心疼地坐在床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为妹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不受控制地哆嗦。

犹豫片刻后，温砚辞轻轻掀开温皎棠背上的衣服。当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映入眼帘时，他只觉得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温皎棠的后背上，青一块紫一块，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结痂，却又被重新打破，渗出丝丝鲜血。那些伤痕纵横交错，像是无数道狰狞的沟壑，诉说着曾经遭受的苦难。

泪水瞬间模糊了温砚辞的双眼，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难怪小妹妹温欢不来欺负他，温皎棠总是一脸笑意地递给他，自己却吃得很少；难怪温皎棠的精神总是那么疲惫，却还要强撑着安慰他；难怪温欢看温皎棠的眼神总是充满恶意……原来，每一顿饭，都是温皎棠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换来的。

温砚辞想起那些日子，他们饥肠辘辘，却总能在某个角落里发现温皎棠变魔术般拿出的食物。他当时满心欢喜，只以为是上天眷顾，却从未想过这些食物背后的代价。而温皎棠，这个坚强的女孩，独自承受着温欢的拳打脚踢，用砖头砸在身上的剧痛，却始终将这些痛苦深埋心底，把最温暖的笑容留给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温砚辞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自责与懊悔。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些伤痕，仿佛触碰的不是皮肤，而是自己破碎的心。温皎棠在昏迷中微微皱眉，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温砚辞连忙收回手，生怕弄疼了她。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父母还没有如此残忍时，兄妹俩在院子里追逐嬉戏的场景。那时候的阳光是那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