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指尖陷入镜面的触感像被液态氮浸泡过，骨髓深处炸开的刺痛让我眼前发黑。镜中男生——不，那分明是我的脸——正用嘴角撕裂到耳根的弧度微笑，唇缝间渗出的黑色粘液在镜面上蜿蜒成数字03:28:17。

"别挣扎。"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滑动，脖颈皮肤下凸起的血管组成"快逃"字样，和床底手臂上的如出一辙。我右手还握着发烫的手机，锁屏上弹幕突然爆炸：【他在读取你的肌肉记忆】【镜面接触超十秒会触发同化】【前两个都死在这步】。

镜中男生突然抓住我陷入镜面的左手食指，指甲暴长三厘米刺进指缝。"你第二次重置时，床底伸出的手其实是你自己的。"他瞳孔里跳动的倒计时突然加速，"当时你想着'要是能砍断这截胳膊就好了'，对吧？"

后背瞬间爬满冷汗。那确实是我被拖向床底时的念头，但绝不可能说出口。手机在掌心震动，相册自动翻到最新抓拍的照片——通风口悬挂的两具尸体手腕内侧，都用血刻着不同版本的规则片段。

"放开！"我猛地后仰，撕裂声像拉开粘稠的糖浆。食指第二关节以下留在镜中，断口处没有流血，而是闪烁着和衣柜照片相同的荧光数字。男生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那截手指，嘴角滴落的液体在地板形成箭头，直指我裤袋里的手机。

通风口突然传来指甲刮擦声，频率与镜中倒计时完美同步。男生歪头露出颈椎——皮肤下埋着片锋利的镜框残片，正是我上次重置时扎进虎口的那块。"代价转移不是消除，是转嫁。"他说话时镜面泛起涟漪，我的断指在他喉咙里发光，"你每重置一次，我就多一块你的碎片。"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播放视频。画面里浑身是血的我正用镜片划开眼球，背景音是平板直播的弹幕：【规则8：镜中生物会继承宿主最强烈的执念】。而此刻镜中男生突然僵住，他脖颈的伤口正在渗出和我虎口相同的荧光血珠。

"时间差..."我盯着手机锁屏的1:3流速警告，突然扑向衣柜。镜面因我的动作扭曲变形，男生尖叫着抓住我残留的左手，但更多荧光数字正从断指处涌向他的胸口。通风口悬挂的尸体突然集体转头，他们被挖空的眼眶里爬出细小的镜面生物，朝着衣柜镜蜂拥而来。

当第一个镜面生物碰到我脚踝时，床底伸出六只惨白的手——这次它们全部戴着和我相同的手表，表盘显示着不同的倒计时。男生撕扯着自己开始发光的皮肤，喉咙里挤出变调的声音："你第三次重置时...会主动把眼球...按在镜面上..."

衣柜门突然重重合上，夹断了三只床底伸来的手。手机相册疯狂翻页，所有照片里的"我"都在做同一件事——将流血的手按向不同表面的镜面。镜中男生正在融化，他变成液态的脸贴上镜面内侧，凸起的眼球挤出最后一句："看看通风口...真正的规则在..."

整个宿舍突然断电。黑暗中，通风口栅栏掉落的闷响里，有东西正用我的声音哼着走调的歌谣。虎口伤口的荧光突然暴涨，在墙上投射出巨大的倒计时投影：03:00:00。衣柜镜面开始渗出黑色粘液，那些液体在地板汇聚成箭头，指向我仍在播放视频的手机。

视频进度条走到尽头时，屏幕里浑身是血的我突然看向镜头，被割开的嘴唇一张一合。没有声音，但口型分明是："镜中世界的规则都是反的。"通风口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某个湿漉漉的东西正朝着衣柜爬来，它移动的节奏精确对应着我越来越快的心跳。

衣柜门突然弹开一条缝，里面伸出五根挂着液体的手指——每根指尖都嵌着发光的镜片。当那些手指碰到我流血的虎口时，手机突然显示来自"镜面"的新消息：【规则9：当你看不见镜面时，镜面也看不见你】。通风口的爬行声戛然而止，但衣柜里的手指猛然扣住我的手腕，皮肤接触处浮现出与镜中男生相同的倒计时烙印。

床底传来布料摩擦声，六只戴着不同手表的手同时抓住我的脚踝。它们腕表的玻璃表面映出的不是我，而是无数个正在融化的镜中男生。衣柜镜面突然浮现漩涡状的波纹，我的左臂被一寸寸拖向镜中，而虎口伤口的荧光文字正在更新：【意识转移进度43%...】

当漩涡扩展到胸口时，通风口突然喷出大量黑色粘液。那些液体在空中凝结成镜面碎片，每块碎片里都映出不同死状的我。手机从口袋滑落，锁屏上最后一条弹幕是用户"镜面"发送的：【欢迎来到规则的反面】。衣柜里的手指突然发力，将我半个肩膀拽进镜中——那里的天花板布满瞳孔状凸起，所有物品都像被镜像翻转般错位摆放。

镜中男生残留的下半身正在重组，他腰部以下变成粘稠的黑色物质，缠绕着我被吸入镜面的左臂。"你马上就会知道..."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为什么前两次你都选择划开自己的眼球..."

通风口悬挂的尸体突然集体坠落。它们摔碎的颅骨里飞出萤火虫镜面生物，这些发光的小东西在黑暗中组成箭头，指向我即将被完全吸入镜面的右腿。床底的手表开始报时，六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念出："03:00:00。"

衣柜门完全敞开的瞬间，我看到镜中世界的宿舍墙上贴满规则纸条——但所有文字都是反的。男生融化形成的黑色物质突然裹住我的头部，耳膜灌入液体时，听到的最后声音是自己的心跳被调成三倍速的闷响。右手指尖碰到镜中地面的刹那，手机在现实侧自动拍摄的照片显示：我留在外界的身体正被通风口爬出的东西缓缓覆盖，而衣柜镜面上新浮现的倒计时是02:5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