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衣柜门弹开的瞬间，警报声像一把钝刀捅进耳膜。我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化妆镜残余的金属框架，碎玻璃刺入肩胛骨的疼痛让眼前炸开一片金星。瞳孔里跳动的倒计时突然卡在04:00:00，镜框裂缝渗出黑色粘液，在蛛网状的裂纹间聚集成发光的数字——同样定格在04:00。

"这他妈什么意思..."虎口的镜片扎得更深，荧光文字从伤口涌出，在空气中扭成新句子：【疼痛可重置局部规则】。平板突然从床上弹起来，摄像头自动对准我的脸，屏幕里播放的画面让胃部绞紧——三分钟后的我正跪在床沿，手指死死抠着镜框边缘，床底伸出六只惨的手臂缠住我的腰。画面戛然而止，进度条末尾显示01:53:27。

台灯突然高频闪烁，每次熄灭的黑暗间隙，镜中女人的脸就贴近现实侧一厘米。第四次明灭时，她布满环形锯齿的嘴已经抵在破碎的镜面内侧，呼出的白霜在玻璃断面结出冰晶。我抡起平板砸向镜框，飞溅的液晶碎片中，女人突然伸出三根手指。

"三？"虎口的镜片突然发烫，荧光文字变成血红色：【剩余重置次数：3】。床底的抓挠声变成指甲刮黑板般的刺响，频率精确对应着瞳孔倒计时的秒针跳动。通风口滴落的暗红粘液在地板汇成箭头，直指化妆镜残余的右下角框架。

左手抓住那块三角形的镜框残片，锋利的边缘割开掌心。血液滴在镜面数字上的刹那，宿舍陷入死寂，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发出老式收音机调频般的杂音。镜中女人的手指突然暴长二十厘米，发黑的指甲抠进现实侧的墙壁，但更多头发从她头皮喷射出来，像有生命的黑蛇缠住频闪的台灯。

发丝绞紧灯罩的"吱嘎"声中，稳定光源形成的圆锥形光域里，空气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丝状物。这些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细丝连接着床底、通风口和镜框，随着台灯亮度增强，丝状物开始像蛛网般剧烈震颤。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最新弹幕浮现在锁屏界面：【规则6：安全光源下可见通道】。发丝突然勒碎台灯外壳，裸露的灯泡直接照射镜面，两种倒计时数字在强光中重叠成血红的"03:47:16"。镜中女人的手臂像橡皮筋般拉长，五指张开到匪夷所思的幅度，掌心肌肤裂开十几道口子——每个裂缝里都嵌着微型倒计时器。

"操！"我扑向发丝缠绕的光源中心，脚踝突然被床底伸出的手抓住。那截小臂上密密麻麻全是倒计时数字，皮肤下凸起的血管组成两个汉字：快逃。镜框残余部分"咔咔"裂开，女人整条胳膊突破镜面，指尖离我后颈只剩半掌距离。虎口的镜片自动旋转九十度，新涌出的荧光文字混着血珠：【最终重置需接触镜面生物】。

通风口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某种多节肢的阴影从栅栏缝隙挤进来。平板不知何时立在了床头，摄像头闪烁着红光，屏幕里正在直播我十秒后的画面——镜中女人掐住我的喉咙，而床底爬出的"我"正用片划开自己的眼球。

发丝突然全部绷直，缠绕的灯泡"啪"地爆裂。黑暗降临的刹那，镜面浮现的倒计时数字迸溅成火星，在空气中组成燃烧的箭头，指向被头发缠住的手机。床底的手猛然收紧，指甲陷进脚踝皮肤，但更冰冷的触感从头顶传来——镜中女人的长发垂落在我肩上，每根发梢都卷着微型镜片。

左手抓住悬垂的头发，右手摸到发烫的手机。屏幕自动解锁，相册最新照片显示衣柜内壁的逃生路线图更新了：原本标为死路的位置，现在画着燃烧的镜面符号。通风口掉落的节肢阴影突然发出高频尖叫，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碾碎玻璃。

镜中女人的手臂突然痉挛，掌心的倒计时器开始集体加速。她裂开的嘴角向后撕扯到耳根，环形锯齿间挤出模糊的音节："...三..."虎口的镜片应声碎裂，最后一段荧光文字刺进伤口：【重置成功，代价已转移】。

床底的手突然松开，通风口的阴影节节后退。镜框残余部分"轰"地炸成粉末，女人缩回镜中的残影发出不甘的嘶吼。但手机相册突然自动翻页，最新抓拍的照片里，我背后墙壁上的霉斑组成了新倒计时：03:30:00。

台灯残骸迸出最后一粒火星，照亮地板上的粘液箭头——此刻它们正逆流回通风口，液面漂浮着细小的镜面碎片。平板的直播画面卡在死亡瞬间的最后一帧，满屏弹幕突然被清空，只剩用户"镜面"发送的金色消息：【规则7：重置者将成为新镜面】。

衣柜门完全敞开了，内侧密密麻麻贴满我的照片。每张照片里的"我"瞳孔都嵌着倒计时，而现实中的手机震动起来，锁屏界面弹出最后警告：【不要看衣柜镜】。指尖已经碰到衣柜里的全身镜边缘，冰冷的触感顺着指腹爬上来，镜中缓缓浮现的却不是我的倒影——是那个穿睡衣的男生，他正在用我的脸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