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辉再也没来串过班级,苏瑶从上初中以来任何班委都不愿意当,初一下学期已经是班级第一名这让班主任崔小柳正眼重视了她,开学她是第三名,老师只关注第一第二名,忽视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小升初的失误,苏瑶到了初中排名倒数第一的学校,没有人看重攀枝中学,苏瑶初中才接触英语学起来有点吃力,初一三班转来一个新同学叫许艳,她三年级就学了英语,常年是英语第一,初二下学期苏瑶成了英语第一,来自三班苏瑶的好朋友黎艳花说"瑶姐你好厉害,你居然超过了许艳",英语老师李薇本来对一班不抱希望,重心都在三班,后来一班的永远课永远不缺人回答……
开学第三周的英语晨读,苏瑶盯着课本上歪扭的音标,舌尖抵着下齿练习“thank”时,前排的许艳突然回头,金色卷发扫过苏瑶的单词本:“你的‘θ’音像在咬舌头。”她的钢笔在“thank”上画了个红圈,尾音拖得像拉直的钢丝,“三年级外教就说过,要把舌头伸到牙齿外面。”
攀枝中学的教室漏风,初一下学期的寒潮里,苏瑶把英语书裹在羽绒服里,在宿舍走廊借路灯背单词。暖气片早停了,手指冻得通红,却在掌心默写“perseverance”时笑出声——这个比她睫毛还长的单词,被她拆成“per-se-vere-ance”,像把山路分成几段,总能走完。黎艳花抱着热水袋凑过来,看见她笔记本上用红笔圈满的错题,每个旁边都画着小太阳:“瑶姐,你比许艳还狠,她顶多在错题上画叉。”
英语老师李薇的办公室在三楼,苏瑶第一次敲门时,听见里面传来三班的笑声。推开门,李薇正在给许艳讲《新概念英语》,后者的笔记本上贴着迪士尼贴纸,单词旁配着彩色插画。“老师,这个定语从句……”苏瑶的声音卡在喉间,李薇抬头时镜片闪过光,像被突然打断的蝴蝶:“一班的课代表来拿试卷吧?在桌上。”
直到初一下的期中考试,苏瑶的英语卷上写着89分,许艳92分。发卷时李薇扫了眼她的作文,笔尖顿了顿——她把“我的梦想”写成“山外的图书馆有会说话的英文书”,用了三个定语从句,虽然时态错了两处,却像在贫瘠土地上开出的野莓花。课后办公室,李薇的红笔在“dream”下画了波浪线:“下次注意过去式,不过……比三班那些花架子实在。”苏瑶在自行车棚遇见许艳。对方正对着手机练口语,英式发音像融化的太妃糖,而她的旧MP3里,还存着从广播里录的慢速英语。“我爸说攀枝中学的老师教不了正宗发音。”许艳擦着车把上的雨水,睫毛上沾着的水珠比苏瑶的单词本还亮,“不过你上次月考的阅读题,居然比我多对两道。”
那天傍晚,苏瑶蹲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用树枝在泥地上分析长难句。雨点打在树叶上,把“complicated”砸成“com-plic-at-ed”,她忽然想起李薇批改作业时,在她的笔记本上写:“语言是活水,不是标本。”于是在泥地里画了条溪流,每个单词都是溪里的石头,而她正在搭建一座桥,通向许艳口中的“正宗”。
期末考前的最后一节英语课,李薇抱着试卷进门时,苏瑶注意到她手里多了本《牛津高阶》——和许艳的那本一样,只是封面贴满了胶带。“这次阅读A篇,三班全军覆没,”老师的目光扫过苏瑶,镜片后的光柔和了些,“但一班有位同学,把‘moss’翻译成‘附在山岩上的星子’,比参考译文还贴切。”
试卷发下来时,苏瑶的分数栏写着95,许艳94。黎艳花的尖叫惊飞了窗外的麻雀:“瑶姐你看!许艳的作文扣了三分,你才扣一分!”她盯着许艳的卷子,发现对方在“我的理想”里写“成为外交官”,而自己写的是“让山核桃有英文名字”,突然想起许艳生日时带来的巧克力,包装纸上的英文说明,曾被她偷偷抄在笔记本扉页。
深冬的早读课,李薇第一次让苏瑶领读。她站在讲台前,翻开贴满便利贴的课本,听见自己的声音穿过暖气片的嗡鸣,像融化的冰棱滴在石阶上:“From the first floor to the third, the distance is three years…” 后排的男生跟着念,许艳也放下了手机,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流畅的弧线。阳光穿过结霜的玻璃,照见苏瑶课本里夹着的银杏叶,上面用修正液写着:“每个单词都是攀山的岩钉。”
放学时李薇叫住她,往她手里塞了支钢笔:“批改作文时发现的,你比我想象中更适合学语言。”金属笔帽上刻着“Never stop”,像她在错题本上画的小太阳,永远朝着东方。路过三班时,许艳突然追上来,塞给她块草莓味的润喉糖:“你的‘山核桃’翻译,我查了牛津词典,应该是‘hickory nut’。”
暮色漫进走廊,苏瑶摸着钢笔上的刻字,想起初入攀枝中学时,崔小柳老师只关注前两名,把她的第三名试卷随手放在讲台上。而现在,英语课的提问声此起彼伏,李薇的重心不再偏向三班,许艳的卷发在晨读时和她的马尾辫一起晃动,像两棵在山风中并肩生长的树。
单词本的最后一页,苏瑶画了座山,山顶飘着用26个字母拼成的彩旗。在“hickory nut”旁边,她用红笔写了句:“原来山外的星光,一直藏在每个认真拼读的音节里。”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在为所有默默攀爬的人鼓掌——那些被忽视的、笨拙的、带着乡音的拼读,终将在某个清晨,化作照亮前路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