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代表收作业的间隙，高华的指尖突然戳中苏瑶的腰眼，惊得她钢笔在“二次函数”的解题步骤里划出歪斜的抛物线。阳光从窗棂斜切进来，在他肩章上跳动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钻，映得他嘴角的坏笑格外刺眼：“昨天值日生看见你盯着谭辉的篮球赛发了整节课呆，眼珠子都快掉进球场了。”
苏瑶的耳尖瞬间烧红，捏着草稿纸的手指无意识揉出褶皱。纸页上“我不喜欢你”的字迹被橡皮擦得发毛，后半句“我有男朋友”的“友”字多描了三笔，墨痕在阳光下泛着水光，像滴落在抛物线顶点的泪。她猛地把纸条塞进制服口袋，指尖触到早晨买的草莓硬糖，糖纸发出细碎的响声，和心跳一样乱了节奏。
“你早恋了？”高华故意拖长声音，校服领口大敞着，露出锁骨处浅褐色的痣，像落在雪地里的咖啡豆。他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发颤的睫毛：“男朋友是谁？”
粉笔灰突然从讲台方向飘来，苏瑶慌忙往后仰，后脑勺撞在课桌上：“要你管！”她梗着脖子掏出便签本，笔尖在纸页上戳出小坑：“帮我把这个给谭辉，省得你整天乱猜。”折叠纸条时特意压出锋利的棱角，像把小匕首，却在边角偷偷画了只没翅膀的猫头鹰——那是她和谭辉之间未说破的默契。
高华接过纸条时吹了声口哨，故意在全班视线里晃了晃：“哟，还是爱心折法呢！”苏瑶抄起英语书作势要打，余光却看见谭辉坐在教室后排，他又来串班，正把数学笔记垫在脸下睡觉，校服领口滑出的锁骨链闪了闪，是她上周在精品店见过的银色星星款。昨天他借她的错题本，最后一页还画着只叼着草莓的猫头鹰，翅膀底下藏着极小的“SY”。
纸条在高华的指尖转了个圈，最终落在谭辉的课桌上时，苏瑶的钢笔尖正在草稿本上戳出第27个小洞。她看见谭辉撑起上半身，指尖捏着纸条的边角，指腹蹭得纸面发毛。阳光恰好掠过他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而他的肩膀，在看到纸条内容的瞬间，轻轻颤了颤。
“撒谎的人会被粉笔灰呛到哦。”高华突然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惊飞了停在窗台上的麻雀。苏瑶猛地转头，撞进他促狭的目光里，忽然想起上周值日生时，谭辉站在木梯上替她擦黑板，粉笔灰落在他发梢像落雪，而她仰头递板擦时，清楚看见他校服第二颗纽扣上别着的，正是她遗落的蝴蝶发卡。
放学铃响起时，谭辉的书包带勾住了课桌抽屉，纸条从夹层里滑出，落在苏瑶脚边。她慌忙弯腰捡起，却发现背面用蓝笔添了行小字：“钱伟的QQ头像是座山，而你画的猫头鹰，翅膀总朝着三班的方向。”纸角还画着只展翅的猫头鹰，爪子底下踩着颗破碎的草莓，像被揉烂的谎言。
走廊的风掀起她的校服衣角，苏瑶望着谭辉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纸条里写的“男朋友钱伟”，其实是她上周在便利店遇见的、帮她捡起掉落钢笔的陌生学长。而此刻，口袋里的草莓硬糖被体温焐得发软，糖纸上的猫头鹰图案，正对着她掌心的生命线，像在无声地问：当抛物线的顶点开始偏移，谎言的轨迹，究竟会落在哪里？
晚自习的蝉鸣渐渐低下去，苏瑶的手机在抽屉里震了震。QQ对话框里，钱伟的头像（确实是座模糊的山雾）发来条消息：“你哥说你把我写成男朋友了？需要我配合演戏吗？”她盯着屏幕发愣，后桌突然戳她肩膀：“谭辉的QQ签名更新了——‘谎言的抛物线，顶点藏着真相’。”
铅笔在练习本上划出歪斜的线，苏瑶摸着口袋里皱巴巴的纸条，忽然发现折叠处的压痕，竟和谭辉上周画的猫头鹰翅膀纹路一模一样。原来有些谎言，早在折下的第一笔时，就暴露了藏在棱角里的温柔，而十六岁的我们，总以为竖起刺就能保护自己，却不知道，那些被揉皱的纸条，早就在对方掌心，烫出了永远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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