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蝉鸣在窗玻璃上撞得粉碎，老式吊扇把《考生守则》吹成了招魂幡。周小混的2B铅笔正在答题卡上跳踢踏舞，橡皮擦尸体横陈在作文稿纸的第十八滩墨渍里——那是他试图给《奋斗的青春最美丽》开头时留下的凶案现场。
"咔嗒。"
前排学霸推眼镜的声音像按下某个神秘开关。周小混的视线顺着对方后颈的汗珠滑落，猝不及防撞进一片洇湿的白色平原。
那件纯棉T恤被汗水浸得透明，正忠实地复刻着紧贴后背的《赤壁赋》小抄，墨迹在布料纤维里晕染出山水画的意境。
"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周小混用准考证挡住疯狂上扬的嘴角，从裤兜摸出珍藏的绿箭口香糖。
铝箔纸撕开的脆响惊动了左前方的麻花辫女生，她猛地把小镜子塞进内衣——这位正是月考时用摩斯密码传答案的莫斯电码女士。
监考老师的高跟鞋在第三组过道奏响命运交响曲。周小混的腮帮立即启动匀速圆周运动，嚼出了佛珠手串的禅意。汗湿的后背小抄开始褪色，他急中生智往手心哈气，水雾精准喷向前排。学霸突然打了个激灵，后颈浮现出"寄蜉蝣于天地"的水墨特效。
"那位同学！"
监考老师鹰隼般的目光刺过来时，周小混正用舌尖给口香糖塑形。窗外的知了突然集体噤声，他后座的体育特长生开始狂抖腿——
这哥们的鞋垫里还藏着半本《古诗词鉴赏》。
淡绿色的口香糖在桌下悄然延展成透明薄膜。当吊扇转到第七圈，周小混突然剧烈咳嗽，趁机将"人工视网膜"拍在镜片上。
霎时间，前排后背的《滕王阁序》开始自动对焦，他甚至能看清"潦水尽而寒潭清"旁有个油墨形成的汉堡包污渍。
"沙沙..."
右后方传来指甲刮擦桌面的摩尔斯电码，周小混用转笔节奏回复："别吵，在抄...不是，在参考古典文献。"
铅笔芯突然折断的瞬间，他瞥见学霸后腰处渐渐显形的《出师表》，这哥们的肾俞穴位置还印着个二维码——
扫出来居然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购买链接。
巡考主任的皮鞋声从走廊尽头逼近时，周小混的镜片突然起雾。情急之下他猛吸鼻子，口香糖视网膜"啪"地黏在学霸后肩。
随着对方一个伸懒腰的动作，《陈情表》全文如同纹身般平移到了周小混的草稿纸上。
"最后十五分钟！"
广播里的通知惊飞了窗外灰鸽。周小混的钢笔突然开始狂写草书，笔尖在"美丽青春"的标题下划出残影。
正当他准备给作文收尾时，前排学霸突然举手："老师，我申请加纸——湿透了。"
那张浸满汗水的稿纸被拎起的瞬间，周小混的瞳孔发生八级地震——背面赫然印着自己刚写的作文！原来他情急之下把口香糖薄膜当复写纸用了，此刻两份《奋斗的青春最美丽》正在考场里隔空对望。
"这位同学流鼻血了！"
莫斯电码女士突然尖叫。
周小混摸到温热液体时才意识到，自己兴奋过度把绿箭口香糖吞了。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画面里，他看到监考老师捡起地上的口香糖残骸，上面还完整保留着《逍遥游》的拓印。
急救担架轮子碾过《考生守则》时，周小混用尽最后力气举起答题卡。阳光透过窗格在选择题区域投下十字光斑，赫然组成一篇无字天书——
忘了擦掉口香糖镜片上的古诗文水印，所有选项都蒙在了先秦文学鉴赏上。
窗外蝉鸣复起，吊扇把病危通知书般的作文卷吹到半空。
那页写着双份《奋斗的青春最美丽》的稿纸，此刻正在光束里跳着华尔兹，墨迹里未干的青春在六月暑气中静静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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