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汹涌

秋风送爽的八月，方桂花站在陈记药行新扩建的仓库前，望着从江南运回的货物一箱箱入库。杭州的丝绸、徽州的茶叶、苏州的绣品，这些都是她在南方谈合作时顺带采买的俏货。

"东家，按您吩咐，茶叶已经分装好了。"春桃捧着账册过来，"每包三两，正好配一瓶'仙芝露'样品。"

方桂花点点头。这套"药茶礼盒"是她新设计的，专供中秋送礼之用。正想吩咐什么，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跑进院子——是小石头！孩子穿着崭新的学子服，手里还攥着本书。

"娘！"小石头气喘吁吁地递上一张纸，"您看这个！"

纸上画着个奇怪的图案：几个小人围着一台蒸馏器，旁边标注着各道工序的时间。方桂花仔细一看，这不正是她设计的流水线改良图吗？

"夫子教我们画'工序图'，我就想着..."孩子眼睛亮晶晶的，"要是把切药和蒸药的工序调换一下，是不是能省两刻钟？"

方桂花惊讶地看着儿子。这提议看似简单，实则直指生产流程优化的核心！她当即拉着小石头去作坊试验，结果令人惊喜——调整后每天竟能多产出三十瓶！

"东家，不好了！"宋秀才突然慌张跑来，"市面上出现了仿造的'金线仙芝露'，价钱只有咱们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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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桂花在镇东集市见到了那仿品。粗瓷瓶上贴着"金芝玉露"的红纸，瓶塞用蜡封着，乍看确有几分相似。她花五文钱买了一瓶，拔开塞子一闻——刺鼻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掺了烧酒充数。"白老头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黄芩用量不足三成，金线芩的影子都没有。"

方桂花冷笑。这拙劣的仿品，定是王扒皮的手笔。但让她心惊的是，瓶底居然也印着防伪花纹，只是工艺粗糙许多。

"看来有人混进过咱们作坊。"她低声道，"去查查最近三个月辞工的人。"

回到药行，方桂花立即召集心腹议事。仿品虽然粗劣，但低价策略确实会分流部分顾客。更麻烦的是，若劣质药吃出问题，还会连累正品名声。

"降价应对？"宋秀才提议。

"不可。"方桂花断然否决，"一降价就坐实了可以便宜的印象，正中对方下怀。"

她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去请周木匠来，再做三百个特制展示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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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青山镇和县城各大药铺同时出现了一种奇特的柜子：上半截是玻璃罩，里面整齐陈列着正品"金线仙芝露"和仿品的对比样本；下半截是抽屉，装着药材原料和制作工具。

"诸位请看。"方桂花亲自在仁和堂演示，"真品选用的是'金线芩'，根茎断面有金色纹路；仿品用的普通黄芩，纹路发白..."

她接着演示蒸馏过程，对比两种药露的色泽、香气和口感差异。围观的人群啧啧称奇，连赵掌柜都看呆了——这哪是卖药，简直是现场教学！

"这叫'体验营销'。"事后方桂花向春桃解释，"让顾客自己分辨真伪，比我们说一千道一万都管用。"

效果立竿见影。仿品的销量直线下跌，而正品虽然价格高昂，反而更受追捧——能买得起"金线仙芝露"，已经成为一种身份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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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方桂花以为危机已过时，白老头带来了个意外发现。

"东家，您闻闻这个。"老头神秘兮兮地递来个小瓶。

瓶中是种淡紫色的液体，香气幽远，与"仙芝露"的清冽截然不同。方桂花尝了一滴，顿觉舌底生津，一股暖流直达四肢百骸。

"这是..."

"老朽偶然所得。"白老头得意地捋着胡须，"在'金线芩'配方中加入少许紫苏和陈皮，专治江南湿气引起的胸闷。"

方桂花眼前一亮。这不正是她在杭州时想解决的问题吗？南方湿热，"仙芝露"虽加了薄荷，但治标不治本。而这新配方...

"叫'紫气东来'如何？"她当即拍板，"专攻江南市场，定价比'金线'还高三成！"

正当两人讨论细节，春桃慌慌张张跑来："东家！王扒皮...王扒皮带着县衙的人来查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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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里，王扒皮和钱师爷趾高气扬地站在一旁，几个衙役正在翻箱倒柜。为首的税吏板着脸："陈方氏，有人告你隐匿江南所得，偷漏商税，可有此事？"

方桂花不慌不忙，取出三本装订好的账册："大人明鉴，民妇在杭州所有交易，皆有当地牙行印契为证。这是出入明细，请过目。"

税吏翻开账本，顿时愣住了——每笔交易不仅有时间、数目，还附有经手人画押和货物去向，甚至贴上了原始单据的副本。这种记账方法，比县衙的还要精细三分！

"这..."税吏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账目倒是清楚。不过听闻你在杭州卖了新药方？"

方桂花心下了然。王扒皮这是眼红"紫气东来"的潜力，想借官府之手强取豪夺。

"大人容禀。"她恭敬道，"新方尚在试验，未入市交易，故未计入账。若大人不信，可派人同去作坊查验。"

税吏骑虎难下，只得装模作样地巡视一圈。临走时，王扒皮恶狠狠地瞪了方桂花一眼，显然没料到她会准备得如此充分。

"东家，就这么算了？"春桃气愤地问。

方桂花笑而不语，从袖中取出张纸条递给宋秀才："去县里找李书办，按这个单子准备材料。"

秀才接过一看，是份"新药方备案"的申请文书。原来方桂花早从县衙打听到，只要将配方在官府备案，就能获得十年独家经营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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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这天，"紫气东来"正式投产。第一批百瓶刚出坊，就被闻讯而来的药商抢购一空。方桂花特意留了十瓶，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杭州胡掌柜处试销。

傍晚盘账时，小石头突然提出个大胆建议："娘，咱们为什么不把'仙芝露'也分成等级呢？就像县学的童生、秀才、举人..."

方桂花眼前一亮。对啊！普通黄芩做基础版，"金线芩"做精品版，再加上"紫气东来"做顶级版，形成产品矩阵。不同价位，满足不同客群...

"石头，你真是娘的小福星！"她忍不住亲了儿子一口，"明天就跟宋先生重新规划产品线。"

夜深人静时，方桂花独自在书房盘算。王扒皮的仿品虽然暂时压下去了，但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更大的挑战还在后头——如何将"陈记"的品牌推向全国？

窗外秋风拂过药田，送来阵阵清香。她轻轻摩挲着桌上三瓶不同等级的样品，嘴角微微上扬。商海沉浮，不进则退。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一定要走到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