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漫过梧桐树的第三日，江明澈在物理竞赛集训室闻到了熟悉的齿轮油味。
林昭野的卷发沾着水汽闯进来，怀里抱着被雨淋湿的流浪玳瑁猫。猫爪印在江明澈刚写完的电磁学卷子上，恰好覆盖他算错的行列式。
"让让。"林昭野用膝盖顶开他椅背，从工具包掏出吹风机。机器轰鸣声惊醒了打盹的监考老师，江明澈的钢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长长的裂痕——那道错题的修正公式，竟与对方随手写在猫毛上的算式完全一致。
流浪猫突然跳上实验台，撞翻了江明澈的哮喘喷雾剂。林昭野伸手去接的瞬间，医用腕带与机械手套相撞，冷凝模块的低温激得两人同时缩手。银色金属罐滚进示波器底部，液晶屏突然显示异常波动频率——与六年前玻璃罐里接收到的太空信号同频。
"第七次了。"集训老师敲着黑板擦，"江明澈去捡你的药。"全班哄笑中，他跪在瓷砖地上摸索，指尖忽然触到冰凉的刻痕——桌底用改锥刻着行小字：LC-0917不是终点站
林昭野的球鞋碾过他校服下摆，改装鞋钉在地面擦出蓝色火花："优等生连捡东西都要摆造型？"温热呼吸掠过耳廓时，江明澈发现对方工装裤口袋里露着半截夏令营合照，自己输氧时的侧脸被画上猫胡子。
午后的生物实验室漂浮着古怪的甜香。江明澈将培养皿推进恒温箱时，林昭野正用移液枪往试管里灌装机油。两人的影子在灭菌灯下交叠成DNA链，直到教务主任的怒吼震碎这诡异的和谐。
"你们在培养机械病毒？"试管架上三十七支样本正在变色，每支标签都画着猎户座星点。林昭野突然按下紧急排风键，气流卷着江明澈的白大褂罩住监控镜头。混乱中他感觉腕带被扯动，林昭野将偷藏的薄荷糖塞进他掌心，糖纸上印着少年宫星象馆的经纬度。
黄昏的操场泛起铁锈味，江明澈在第八次冲刺时崴了脚。林昭野的滑板擦着塑胶跑道急刹，改装轴承发出救护车般的嗡鸣。"医务室关门了。"他扯下运动发带捆住肿胀的脚踝，虎口的月牙疤压住江明澈突突跳动的血管。
暮色从体育馆天窗漏进来，林昭野掏出自热米饭，蒸汽裹着鳕鱼条的味道在更衣室弥漫。江明澈的过敏测试贴片开始发烫，却鬼使神差接过对方掰开的半块鱼肉。"你改装呼吸器那年，"他突然开口，"是不是早发现我的雾化器被动了手脚？"
林昭野的扳手掉在储物柜深处，惊起二十年陈灰。生锈的锁孔里掉出半张泛黄琴谱，正是江明澈六岁那年修改过的《致爱丽丝》变奏章。两人手机同时震动，家校群弹出通知：明日暴雨，物理竞赛延期。
深夜的404宿舍流淌着诡异的默契。江明澈将错题本推到三八线右侧，林昭野把改装无人机的图纸压在左边。当台灯第三次因过载闪烁时，他们同时伸手去扶，指尖在玻璃罐的投影中相触——三十七颗星星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
窗外炸响春雷，林昭野的机械钟比电子表快了十七分钟。江明澈在应急灯下拆开对方塞来的薄荷糖，锡纸内侧用机油写着：当年你捡到的玻璃罐，少了一颗星星
雨滴砸在空调外机上的节奏，渐渐与六年前敲击水管的《小星星》重合。江明澈听着对面床铺规律的金属打磨声，忽然意识到这是林昭野独有的催眠曲。医用腕带的警报器不知何时解除了，生命监测屏上两条心率曲线正以91.7%的相似度共振。
物理竞赛延期的暴雨日，江明澈在教室后排发现了林昭野的齿轮校徽。金属片卡在课桌夹缝里，边缘沾着葡萄糖液结晶，逆光时能看到微刻的猎户座星图。他鬼使神差地撬开松动的地砖，潮湿的水泥层里埋着生锈的铁盒——十二年前夏令营的医疗值班表正静静躺在里面，江明澈巡视后山那天的记录栏被红笔圈出，旁边画着枚齿轮，齿数与玻璃罐里的星星总数相同。
雨水顺着窗缝漫进来，林昭野拎着扳手出现在后门。他的校服裤腿卷到膝盖，小腿上贴着退烧贴改造成的防水创可贴："优等生也当掘地鼠？"沾着机油的指尖划过值班表，突然撕下江明澈过敏原检测页当伞，拽着他冲向实验楼。
废弃的化学准备室里，三十七个烧杯正承接屋顶漏雨。林昭野拧开最中央的酒精灯，蓝色火苗窜起的瞬间，所有雨水折射出猎户座光斑。"你六岁那年，"他突然将齿轮校徽按进江明澈掌心，"在病房窗口看见的无线电装置，用的是旅行者号同频段。"
江明澈的腕带发出刺耳警报，生命监测屏显示心跳突破临界值。林昭野的改装手表突然投影出全息影像——2009年暴雨夜的医院天台，卷毛男孩的装置并非意外坠落，而是被某个白大褂身影故意推倒。画面最后定格在那人胸牌：江明澈母亲研究所的logo。
"你的雾化器..."林昭野的扳手抵住他锁骨，"从九岁起就被植入定位芯片。"流浪猫的尖叫穿透雨幕，江明澈突然扯开对方衣领，消防员编号烙痕下隐约可见电子元件的反光。
两人在霉味中无声对峙，直到江明澈的哮喘喷雾剂滚进雨水汇成的银河。林昭野俯身去捡的刹那，医用腕带与机械手套再次相撞，冷凝模块激发的低温让所有烧杯同时炸裂。玻璃碎片悬浮在空中，映出四百个变形的猎户座。
"当年少的那颗星星在这里。"林昭野从工具包掏出晶体管，塞进江明澈颤抖的指缝。教室广播突然滋滋作响，播放起变调的《小星星》，节奏与两人交叠的心跳完美共振。
暮色降临时，他们躺在漏雨的体育馆木地板上。林昭野用体温烘干江明澈浸透的校服衬衫，改装无人机在穹顶盘旋，投下玻璃罐的旋转投影。当第三十七颗星星归位的瞬间，保管室的老式传真机吐出张泛**纸——少年宫地下室的承重结构图上，用红笔圈出的爆破点恰好组成猎户座腰带三星。
江明澈在对方工具箱里发现半支葡萄糖酸钙口服液，生产日期是2009年4月5日。林昭野的呼吸扫过他后颈："那天你偷喝的葡萄糖，是我用三袋鳕鱼条跟护士换的。"
暴雨停歇的刹那，流浪猫叼着生锈的钥匙窜上围墙。江明澈忽然意识到，这把钥匙能打开母亲书房最底层的抽屉——那里锁着他六岁前的所有照片，每张背景都有个模糊的卷毛身影。林昭野的机械表开始倒计时，液晶屏显示：距离LC-0917坐标暴露还剩91.7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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