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河岸区的蜜蜡商人
晨雾像被脏抹布拧出的水，混着泰晤士河特有的腐藻与煤灰味。我竖起大衣领子，靴跟碾过卵石路上那些可疑的琥珀色物质——它们既非树脂亦非蜂蜡，在鞋底拉出长长的金丝。
"Blimey！"（好家伙！）一个缺门牙的报童从巷口窜出，他的考克尼口音浓得能刮下三层油泥，"瞧瞧这位绅士的漂亮胡子！"脏手指戳向我下巴，"老格鲁比巷新到的西班牙蜡油，保准让您这撮毛比白金汉宫的卫兵靴还亮！"
薇洛用烛火燎过男孩袖口，突然窜高的火苗里浮现微型图书馆的幻影。"这蜡里掺了记忆。"她纽约腔的英语在雾气中格外锋利，"而且是读过禁书的那种。"
WX-78的机械耳廓突然旋转180度："检测到威斯敏斯特大钟楼的齿轮频率。"它鎏金外壳上凝结的露珠正诡异地组成斐波那契数列，"建议：跟踪这个人类幼体。"
第二节：老格鲁比巷的活体橱窗
男孩领我们穿过七道晾衣绳交织的窄巷，绳上挂着的不是衣物，而是无数凝固在惊叫瞬间的蜡制面孔。最深处有间挂着"记忆修饰师"黄铜招牌的店铺，橱窗里陈列着正在自动改写的解剖学教材——纸张的毛细血管里流淌着靛蓝色墨水。
"Mind yer backs！"（注意身后！）店主撩开珠帘，竟是位穿解剖服的十二岁女孩，她苏格兰场警探式的标准英语与稚嫩面容形成骇人对比，"本店不接待未经预约的神经质顾客。"
我注意到她左眼装着黄铜目镜，镜筒延伸出的铜丝直接刺入太阳穴。当她用镊子从柜台罐子里夹出条书虫时，那生物腹部的环纹分明是《大英百科全书》的缩印版。
"温蒂小姐？"我试探道，想起那个总在墓园游荡的忧郁女孩。
"Wrong generation, gov."（认错辈分了，长官。）她弹飞书虫，虫尸在落地前化成一行烫金字母：查令十字街84号地窖。
第三节：苏格兰场的蜡封档案
地窖入口藏在家妓院的厨房暗门后。穿猩红制服的门童——他的瞳孔是转动的罗马数字——用带着法庭速记员腔调的牛津英语宣布："阅览费是三个未被篡改的童年记忆。"
地下档案室像被塞进鲸鱼腹中的大英图书馆。穿睡袍的法官们用银质开颅器舀取案卷，戴鸟嘴面具的妇人正把《刑事法典》喂给铁笼里尖叫的活体打字机。在最深处的橡木柜前，我们见到了那位以"木头过敏症"闻名的皇家探长。
"Bloody hell！"（要命！）他的加拿大口音被某种粘稠液体浸泡得肿胀，"你们也收到午夜法庭的蜡印传票了？"他卷起袖管，木质化的手臂静脉里嵌着微型法典铜版画。
WX-78突然播放起1894年的留声机录音："……第七例人格移植实验对象表现出对松木的异常亲和……"背景音里有熟悉的威尔士口音在说"准备脑前叶提取液"。
第四节：大本钟里的记忆熔炉
子夜钟声敲响第十三次时，探长带我们攀上钟楼机械室。巨型齿轮组中央卡着个琥珀色茧囊，透过半透明外壳能看见薇克巴顿女士正在用脊椎书写。她的鹅毛笔每次划动，议会广场的地砖就浮现出新的法律条文。
"Cor strike me pink！"（哎呀我去！）探长的木纹指甲刮擦茧壳，"整个伦敦城是台记忆蒸馏器？"
蜡囊突然裂开，图书管理员的蝉翼沾满正在结晶的脑脊液："错，是台‘谎言’提纯装置。"她吐出的每个单词都变成铅字砸在地上，"麦斯威尔大法官——原谅我用了他在这个时代的头衔——正在用《暗影法典》重写维多利亚时代。"
温蒂突然癫痫般抽搐起来，从耳朵里掉出个微型蜡封的《育儿手册》。阿比盖尔的幽灵尖叫着撕开书页，内页插图里幼年的她正被钉进画有齿轮的摇篮。
第五节：议会大厦的蜡泪雨
黎明前我们逃到河堤时，威斯敏斯特宫的尖顶开始融化。滴落的蜡泪在半空凝结成《刑法修正案》的段落，泰晤士河的浊浪里沉浮着活体标点符号。
最骇人的是那些早起的伦敦市民——他们浑然不觉地接住空中蜡块，塞进嘴里咀嚼得津津有味。一位戴高礼帽的绅士拦住我："Pardon me guv'nor,"（打扰了先生，）他的门牙已经变成活体铅字，"能占用您三盎司未被污染的愤怒记忆吗？皇家检察院正在收购……"
WX-78的蒸汽核心突然超频运转："计算结果：伦敦塔桥是下一个记忆萃取站。"它的发声器里混着童声合唱，"建议：在守卫更换脑叶前穿过。"
我们望向桥墩方向时，浓雾中隐约浮现出二十个巨型玻璃罐——每个里面都漂浮着戴王冠的孩童头颅，他们的太阳穴连接着通往议会大厦的金质导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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